“我聽見過這段話，帝皇。”佩圖拉博說，他恍然而專注地看著帝皇，不是以一個孩子看待父親的眼神，而是仿佛終於在一場無限長久的大夢盡頭意識到自己的蘇醒。
“我準備好了。”佩圖拉博說，“而他也準備好了，雖然他從來不說。他一直在這裏，沒有出現，也沒有離開。”
“十年之前，我對自己說，我生來就有著偉大的命運，我將要在一場宏大的劇目中扮演好我自己被燈光照亮的角色。我將跟隨一個更加永恒的造物主，為遠比奧林匹亞更大的疆域貢獻我的力量和潛質。”
他的戰靴在雪蓋上劃出一道向前的痕跡，透過帝皇身上的光輝，他冷靜地直視光輝之內的具體形象。
他戴著手甲的手指彈動少許，荷魯斯產生了一個拉著這位兄弟的手放到父親掌心的小念頭。佩圖拉博到底等待著什麼？
佩圖拉博問：“你還需要我做什麼？我體會過你的強大，在那片領域之中……”
帝皇說：“你的答案呢？”
聽到這句話，尤其是前半句，佩圖拉博的猶豫幾乎消散，更多的動搖與落下山巔的雪花一同隱沒的風中。
接著，那懸空的黑袍者嘴角微微上翹，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令荷魯斯有針刺般的悚然。
隨後，荷魯斯見到一個身披黑袍的凡人雙手抱在胸前，平靜地懸浮在空中。一見到他，荷魯斯立即反應過來佩圖拉博先前那略帶嘲諷的神色到底從何人身上學來。
悲傷的影子掠過帝皇的臉，短暫到荷魯斯為自己的看錯和誤解而慚愧。
“你是？”荷魯斯沒有忍住開口。他的手握了握。
“我……”青年人的眉毛微微地皺起，神色有些微妙的懷疑。
同時，他的不安預感開始變強，因為這名凡人出現後，既不去關注佩圖拉博，也不在帝皇的光輝下熱淚盈眶，而是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無妨，他心想。跟隨帝皇吧，帝皇不會錯。
他自己告訴自己佩圖拉博的類比不完全正確，畢竟他們比自古以來的任何凡人領袖都優秀數倍；但得益於原體的大腦思維速度，另一個聲音立即告訴他，他們所犯的錯誤也許也會比任何凡人領袖都可怕數倍。這種想法讓荷魯斯不寒而栗。
“他希望我不是像一個孩子一樣，倚仗著我不被需要的自我犧牲，索求過多的誇耀和疼愛；而是像成人一樣，公平看待風險和獎賞，真正發自內心地，去做我的天賦允許我做的一切。他想知道我的答案。”
佩圖拉博接著說：“但那時我明白了一點，就算我取回我失去的天賦，我依然與更偉大的命運無關。我隻是像自古以來的所有領袖人物一樣，帶著人民犯錯。有些錯誤可以挽回，有些不能。”
帝皇的邀請尚未結束，他向佩圖拉博伸出手，“莫爾斯將你塑造得非常成功，孩子。你會來到我身邊，發誓為人類的未來而服務嗎？”
“你可以叫我莫爾斯。”他輕柔地說，每個輔音的末尾又都格外地拉長，“我是一名工匠。而你就是荷魯斯·盧佩卡爾，對嗎？”
他轉向帝皇，又問了一次：“對嗎？”
“我們回船上談。”帝皇果斷地做出抉擇。
而荷魯斯想起，他們來之前，馬卡多似乎就在帝皇的囑托下，於旗艦上安排起內部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