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命運交織之夜(4k)(2 / 3)

哈爾孔掀開偽裝的布單,仔仔細細擦去臉上幹涸的血跡,讓他的麵部皮膚再度變得白淨柔軟。他換上一身華貴長袍,將象征王子的銀色頭冠重新一絲不苟地戴回保養得當的發間,再用了一些化妝的粉末,補平臉部因年歲增長而出現的皺紋。

他真正在意到哪怕別人稍微提一句都能令他怨意滿溢的,是他日漸失去的地位。

漆黑的夜空下燒起亮紅的光。大地因火炮與戰吼而震動,塵土顆粒在地麵上如豆粒彈起又落下,半夢半醒的軍隊自發應對起敵人的攻擊,每一台機械都施放出燃料與能量轉化的破壞力,將炮彈和火藥打進夜襲者的隊列。

可今天的白日裏,他偶然發現自己見到他的侍女的第一眼,竟是想要將她封進石膏永久留存。

曾經他也為自己的猜忌和妒恨而自責。

他在那金底銀邊、鑲了血玉的小帆船裏找到工坊的鑰匙,於是心下仿若大石落地,得了寬恕和安慰。

他捧著小帆船,推開工坊的門,在星月注視的深邃黑夜裏,朝著燈火通明的洛科斯王宮走去。小帆船上的桅杆泛著漂亮的光,閃亮亮的,最是精巧不過。

“繼續!”佩圖拉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麵上,“守不如攻!”

——

然而每每想到他的孩子們,達美克斯心中便翻滾起無盡的酸澀和苦痛。

潔白幹淨的手指輕輕撫著他的肩膀,幽暗的芳香縈繞左右。他享受地閉上眼睛,低聲說:“神教會回到洛科斯,我尊敬的主祭。不會再有任何人膽敢玷汙你們的神聖。”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不明白他的教育究竟在哪一步上屢屢地走偏。

若有若無之間,他鼻尖充盈起硫磺與鐵鏽的氣味,刀斧的交擊仿佛無限遙遠,又仿佛近在耳畔。

僭主疲憊地閉上他蒼老的眼睛,讓醫師替瘋王子包紮,並讓克魯茲到他的眼前來。

莫爾斯抓起布單的一角,將昏迷的哈爾孔打包提在手中,包裏順便塞進主祭美麗的腦袋。

哈爾孔隻覺一陣天地倒懸,四肢同時傳來的劇痛奪走了他脆弱的清醒。

“按照他們的速度,應當已經回到洛科斯城下不遠處。”卡麗豐的語調裏帶有對她而言極其罕見的茫然。

又一個侍從跑著過來,講述克魯茲如何喊著不可讓飛鳥死去,在他房間的門上撞斷了骨頭,血從門縫裏往外流。

思考之後,佩圖拉博撥通了卡麗豐的通訊。

在遠超阿克斯人想象的遠程火力與新一代近戰武器的攻擊下,阿克斯人內部幾乎要出現少數的潰逃現象。阿克斯指揮官直接砍下那些逃亡者的腦袋,支撐起軍團的士氣水平。

下一刻,主祭的鮮血從斷裂的頸部噴出,動脈血直接濺上天頂,芬芳立時轉為令人作嘔的墮落惡臭。

“阿克斯人。”佩圖拉博雙手撐著桌麵,高速閱覽從局勢各處送來的彙報,在心分多用,給不同隊伍送出各樣指令的同時,順便咒罵著那群熟悉的愚蠢敵人。

遭到如此精準的襲擊,軍隊中有內部信息泄露一事已經變得太明顯。

下一刻,一些靈巧的士兵從陣線中央跳入,意圖切進洛科斯軍隊的中心——卡爾迪斯的特色部隊,尤其擅長後方突擊。

不斷有敵人在火力的傾泄下仰倒,任何人都無法安然渡過佩圖拉博親手創設的火雨,更不必說這僅僅是整個軍隊開始運轉之前的自動防禦,伴隨著無形電波在陣地中的急速擴散,每一顆組成洛科斯軍隊這一龐然巨物的細胞都被依次激活。

他喘了口氣,將最後一顆汙穢概念的凝結裝進黑袋。

“還要繼續進攻嗎?”卡麗豐問,“卡爾迪斯應當已成為一個龐大的陷阱。”

佩圖拉博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前所未有的怒氣正在膨脹,他幾乎不敢相信這種事情能夠發生。“他怎麼敢!”他大聲地吼叫。“這個貪得無厭的懦夫、這個低劣惡心的叛徒!”

很顯然地,奧林匹亞諸國對洛科斯的技術發展仍然隻有一個籠統的估算,或者說低估。

想到此事,他的怒火開始翻湧。

然而即便隻是這樣一座小小的王國、一個本該屬於他的王國,都在他愚蠢父親的放任下,一步步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