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頓飯吃得極為愉快。
雁麟一直在同她分享著大晟各部落的趣事,還躍躍欲試想親自帶她去見見。
二人天地高堂均未拜過,他卻儼然已經替她規劃好了婚後生活。
不知為何,亓書音似乎覺得,他像是在安慰自己。
若他之前做的仿佛是在彌補著過去的什麼,那他現在做的,就像是在讓她期待著未來。
一直到夜間,雁麟帶她住進了一個叫霍倫的部落時,她才明白他的用意。
倆人用完午飯出發時,雁麟就悄悄告訴她,官道雖平整,但彎彎繞繞太多,影響他趕路,他準備帶她走他以前行軍的路線,道路雖不如官道平整,但路程會短很多。隻是晚間要辛苦她,同他一起去找附近的部落借宿了。
她不疑有他,欣然答應。於是當天晚上,倆人就受到了霍倫部族長的盛情歡迎。
霍倫部是個小部落,以放牧為生,族人常年居無定所,帶著氈帳隨著牛羊一同遷徙。
那日正好是霍倫部的秋重日,霍倫部的族人們圍聚在一起,燃起了巨大的篝火,載歌載舞。
雁麟同她解釋到:“這是他們的習俗,每年十月末,他們便會燃起篝火,暢快地喝酒跳舞,跳上好幾天。用這種方式,紀念死去的親人。”
亓書音有幾分好奇:“我見別人追思故人都是上香燒紙哭哭啼啼,他們為何這般開心。”
雁麟笑笑回答她:“在他們看來,這樣便能讓死去的人看到他們過得很好、很開心,好讓逝者放心離開。”
那瞬間,亓書音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的遠嫁,原本是一場局。母親的死亡,卻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以為母親會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接受、然後妥協。卻不曾想到,那個一生懦弱的女人竟能為自己做到這種程度。
那份愧疚和傷痛原本早被她壓進了心底,此刻卻仿佛壓不住了一般,汩汩往外冒。
雁麟摸了摸她的頭發,同她說:“逝者若是在天有靈,必定也是希望生者餘生平安喜樂的。所以,別難過了。”
她眼眶微紅,卻不動聲色地看著遠處載歌載舞的霍倫族人。跳躍的火光映在她的眼神裏,她眼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熄滅了,又仿佛有什麼東西重新燃起。
“多謝將軍。”她輕聲回他,試圖掩蓋聲音中的哽咽,“往後餘生,我都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難過了。”
雁麟被她這個反應嚇住,瞬間下意識想反問:“要是哪天我走了,你也不會難過嗎?”但他忍住了。
他收回了手,靜靜站在她身後,陪她一同看遠處篝火明滅。
那晚,亓書音被霍倫部的族人們拉著一起玩樂了許久。
霍倫部似乎同雁麟關係極好,聽聞她是雁麟新娶的妻子,一個個好奇得不行,有擠上來圍觀的,還有試圖向她獻禮的,甚至有好事者想給她敬酒,讓她務必嚐嚐草原馬奶酒的味道,被雁麟打跑了。
清肆蹲在不遠處,默默說了句:“這是自娘娘去世以來,公主第一次發自真心的笑。”
這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雁麟耳朵裏,他有些欣慰。
她開心便好。
雁麟內心盤算著往後必定呀讓她時常都這麼開心,餘光卻瞟到了一閃而過的黑衣人。
才一夜過去,又有什麼新情況?
雁麟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黑衣人湊到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