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幽暗,似有暴雨要落下。
山崖之間,兩匹駿馬馱著三個人,正在飛馳逃竄。
他們身後不遠處,一群黑衣殺手正在加速追來。
忽然,前方出現一片斷崖,斷崖之上僅有一座搖搖欲墜的吊橋。
領頭的女子毫不猶豫一鞭子抽在馬上,受驚的駿馬帶著馬上二人順著吊橋疾馳而去!那女子回頭,卻見同行的少年勒馬站定,並未跟上來。
“胡生!快走啊!”她回頭衝那少年大喊。
少年並未回她,隻是衝她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在她二人的馬兒疾馳過吊橋的瞬間,抬手揮劍,利落地砍斷了吊橋。
“夫人,請您帶著將軍一起活下去!”
劍光落下的瞬間,斷崖成為天塹,少年轉身,執劍而立,迎向了追上來的一眾殺手。
亓書音雙眼含淚,咬著牙又是一鞭抽在了馬身上。飛馳的駿馬帶著他們在山崖間穿梭,亓書音凝神注視著路況,不曾注意到她身後,那號稱鐵血手腕的人,竟也紅了眼眶。
雁麟默默摟緊妻子。就在剛剛,他的最後一個兵也走了,這天地間,他剩下的,隻有他的妻了。
雁麟戎馬一生,卻不曾想自己的兄長親信佞臣,三番五次削他兵權不說,還暗中派人多次下毒,等他毒發之時,才知自己發誓效忠的君主竟然一直計劃著讓自己早點死。
大晟皇帝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勝利而歡呼,西北狼軍的鐵蹄就已經踏入了大晟國門,失去了雁麟鎮守的邊防如同一盤散沙,多年未曾修補的防禦工事一擊即碎。
西北狼軍殺進上京那一刻,護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那個被他忽視了一生的和親公主。
雁麟在想,這十年,他是如何對待他妻子的呢?
接親那日,他帶著軍隊將送親馬車重重包圍。軍中戰馬嚇得那拉車的馬驚慌竄動,她坐在車裏,被拉得東倒西歪,那時他在車外嘲諷:“今日算是見識到了,這世間竟然有靠賣女兒換取和平的國家。”
嫁入王府那日,他同他軍中兄弟一同流連花巷,連拜堂都沒拜。
她來自南方,受不了北境冬日的嚴寒,幾度險些病死,他不聞不問。
他毫不在意的表現被王府眾人看在眼裏,隨便一個下人都能欺負她……
雁麟從背後看著自己妻子的側臉,覺得自己此生似乎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她。她眼中含淚,眼神卻無比堅毅。
以前同府裏下人們一同浣洗,一同研究農耕種地時,她眼神似乎也是這般堅毅。
她帶著幾個侍衛前來營救自己時,眼神同樣這般堅毅。
自己這十年對她不聞不問,還放任家臣們欺負她,她眼中的光芒一點點變暗,卻似乎從未熄滅過。
“音音,你恨我嗎?”他輕聲問。
隻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太大,她沒聽清。
“將軍,翻過這座山,前麵就是風渡城了!”她策馬疾馳,同他大喊,“進了風渡城就是大衍國土了,西北人定然不敢再傷你!”
“我有個小妹,是個絕世神醫,她定能醫好你!”
“將軍,你再堅持一下!”
駿馬穿過山林,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土地。莊嚴的城池在遠處佇立。
到了!
亓書音心中升騰起喜悅,她揮起鞭子,策馬快速向那城池疾馳而去。
她身後,常年戍邊的男人卻皺起了眉頭。
“不對……”他喃喃到。
那城牆上為何站滿了衛兵,還人人手持弓箭?
“快走!”他用盡全力握住了她的手,想拉動她手中的韁繩調轉馬頭,奈何中毒至深,絲毫拉不動!
馬兒奮力疾馳至城門下,原以為會城門大開迎他們入城,沒想到城門上有人揮了揮手,霎時間萬箭齊發!
利箭穿透身體,發出悶響,多年邊境征戰讓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劇痛,他的小妻子卻好像難以接受一般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