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城的天空陰沉沉的,像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紗。
忽然啪嗒一下,一顆豆大的雨滴打落在一個麵容略顯蠟黃的少女的臉龐上。
“時辰快到了。”一道嫵媚的女聲響起在少女的頭頂。
元晗坐在石階上,身子倚靠著紅木製成的門框。
阿兄曾對她說,如果在中原遇到麻煩了,可以去求助陸家,陸家的大哥是阿兄的好友。
陸家......
她要找的將軍,就是陸家的人。
元晗聽到身後之人的聲音,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被雨滴打濕的臉頰,起身拍了拍身上穿著的灰色小廝裝,應了一聲,“隊伍已經進城了。”
不等女人再說話,遠處的城門口便傳來一陣喧鬧。
過了一會,街道兩旁的人家的窗戶接二連三的打開,探出一個個腦袋來,好奇的朝前張望。
屋簷下躲雨的人們竊竊私語,臉上是掩飾不了的歡喜。
不少擺攤的人冒雨折回家中,撐著一頂油紙傘跑了出來,朝著城門口匆匆奔去。
涿郡城門口的百姓越來越多,如潮水般彙聚一起。
“來了。”元晗理了理頭發,將腳下的帽子撿起來戴上,扮成一個酒樓小廝的模樣,準備離開。
女人上前拉住元晗的手臂,擔憂道:“此去路途艱險,往後的日子羅嵐不在身旁,公主定要萬分小心。”
元晗回頭瞥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纖細的手臂,斂了斂眼眸,嗯了一聲。
“公主,待羅嵐準備好一切,就去尋你。”羅嵐歎了一聲。
羅嵐本是西涼的一名舞姬,兩年前被一位恩客贖身後來到了大周的涿郡城,開了一間小酒館維持生計。
隻是她沒想到,一直針對西涼的鄰國南涼敢真正發兵,並在龜茲的援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六個月內覆滅了西涼。
西涼皇室上上下下,除去早已嫁到樓蘭成為樓蘭王妃的拓跋芷,隻剩下最小的公主拓跋晗改名為元晗存活下來。
出於民族的大義和身為西涼子民的擔當,羅嵐都要幫助西涼皇室唯一的公主元晗,前往樓蘭,找到身為樓蘭王妃的拓跋芷。
到了樓蘭之後,元晗想複國也好,報仇也好,就這麼活下去也罷,她也盡了自己該盡的本分。
元晗對羅嵐笑著頷首,隨後轉身離開。
沒有人能夠阻攔她,哪怕前方生存的希望渺茫,哪怕她一人的力量形同螻蟻,哪怕此去便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她也要去。
她要賭。
她要抓住唯一的稻草。
越來越多的人湧向城門口,縱使天降大雨,也阻擋不住來往的車馬川流不息。
撐著傘的人群來來往往,唯有一個身形單薄的小廝逆著人流,往不遠處的一間酒樓走去。
...
“話說這金陵五景可謂是大周奇觀也。”一個老頭坐在一個木凳上,一手握著醒木,一手敲著麵前的木桌,搖頭晃腦地道:“這陸家三女亭亭玉立,素手撫琴坐城闕,一曲琴音鎮四方,打的胡人淚汪汪,淚汪汪!”
元晗剛踏進酒樓,就看見台上的說書人唾沫星子飛橫,拿著個醒木拍了又拍,講的天花亂墜,台下的人卻是聽得聚精會神,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驃騎大將軍驍勇善戰,馭箭百步穿楊顯神威!”說書人眉飛色舞,還欲說下去,卻被人打斷。
“不是,劉老,這驃騎大將軍是何許人也?”坐在旁邊的一個壯漢撓了撓腮,一臉困惑的問。
他旁邊的一個瘦猴嗤了一聲,搶應道:“這驃騎大將軍就是大周陸家的大公子,當年一箭射穿碗口粗的大楊樹!厲害無比!而如今將要進城的大將軍就是他的妹妹!”
“啊,原來如此,多謝老哥!”壯漢衝著瘦猴作了一個揖,憨憨一笑。
瘦猴忽然又歎一聲,語氣有些惋惜地道:“隻可惜這驃騎大將軍遇人不淑,遭部下出賣戰死於沙場,不然這陸將軍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去征戰四方。”
元晗貼著牆角根站著,聽著前麵的人歎來歎去,感觸不深。
她能得到的有價值的信息就是,這個陸將軍雖然身為女子,但確實是多年以前才參的軍,短短數年便立下赫赫戰功。
幾個月前陸家軍收複了北周以後,沒有像以往的軍隊那樣大肆屠城,燒殺搶掠,而是恪守軍規,幫助貧苦的百姓。因此許多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北周人民巴不得陸將軍打到這兒來。
元晗沿路走來,打聽到這段時間陸將軍帶領的的軍隊會經過這裏,並在涿郡城停留幾日。
這讓她有機會靠近這位陸將軍。
大周的民風開放彪悍,周武祖時期曾出過兩任女皇帝。
兩位女帝在位期間百姓安居樂業,邊疆穩定,國泰民安,在治國理政上甚至比前幾任帝王治理的還更加要好,當時的朝中還出了不少名垂青史的賢臣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