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待的臉色煞白如紙,根本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地仰頭看著段禹曾。段禹曾立於她麵前,高大的身影罩著她,另一隻手的掌心落在戴待的頭頂上。
這個姿勢,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她向他傾訴,而他像個神父一般,默默地給予她繼續前行的勇氣和力量。
可此情此景之下,卻是有些諷刺。
“禹曾……”戴待淚眼模糊。
一瞬間,她看到段禹曾恢複成她所熟悉的那個儒雅矜貴的男人。
他目光柔和地凝視著她,手指忽然觸上她的眼角,唇瓣輕輕地動了動。
門在這時猛地被人從外麵撞開,好幾個警察湧了進來,。
段禹曾眼疾手快地扯一把戴待,以挾持人質的方式,用戴待的身體擋在他的身前,一隻手晃了晃炸彈控製器,從容地提醒:“別再靠近了,否則連這幾分鍾都不給你們。”
戴待身上的炸彈一目了然,湧進來的警察隻能持槍站定,另外幾個警察得到吩咐趕緊出去讓拆彈人員待命。
“段禹曾。”
顧質走了進來,第一時間與戴待的目光對上。
看著他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麵容,戴待的淚水霎時湧得更凶。
顧質微微皺了皺眉,轉而將視線移到段禹曾臉上,“我知道你是衝我和顧家來的。放了戴待,我換她當人質。”
段禹曾回:“我不覺得你比她好用。”
顧質眯眼:“你直接說你覺得抓一個女人在手裏更有把握。”
“故意激我?”段禹曾笑,“不用著急,我也想和你單獨處處。”
說著,段禹曾對王牌道:“讓開,先讓我下樓。”
王牌和顧質對視一眼後,對警察們揮了揮手。
“你,抱上那張照片,走前麵。”段禹曾又看回顧質。
顧質順著方向看去,這才發現那張老舊的合影,倒也沒說什麼,抱起照片前,先是神情肅穆地對著照片上的兩個人鞠了三個躬。
房間外包圍著更多的警察,顧質帶頭走在前麵,段禹曾挾持著戴待走在後麵,王牌緊隨其後,所到之處警察紛紛退讓。
幾人下了樓,在段禹曾的指示下,進了廚房。
“除了顧質,其他人就沒必要跟進來了。”段禹曾說。
王牌顯然不樂意。
“你們要浪費時間,我也沒辦法。”段禹曾提醒。
顧質看著戴待身上炸彈的倒計時已進入最後五分鍾,回頭瞥了王牌一眼。王牌皺皺眉,終是和其他警察退了出去,包圍在門口,緊密地注意他們的動靜。
段禹曾扯著戴待,往廚房裏間的位置靠近了幾步。
“你還有什麼要求快點提。”顧質瞅著計時器上的時間,神色冷冽得不行。
“沒什麼要求。”段禹曾停住腳步,掛著溫煦的笑:“就是想要你死而已。”
戴待突然握住段禹曾橫亙在她身前的手:“如果我拉著你不放手,最後你也得死。”
段禹曾一點都不受威脅地吐出四個字:“求之不得。”
顧質倒是對戴待的威脅十分不悅:“等等你別說話。”
隨即,他對段禹曾道:“要我死,完全可以。所以我不是跟你提議,用我來交換她,我來當你的人質。我身上沒帶任何武器。”
段禹曾笑笑:“我沒說不讓你換,隻是剛剛不太方便。行了,現在過來吧。”
說著,他霍然推開戴待一把,同時高高舉著炸彈控製器,明顯在警告顧質和王牌別耍詐。
見狀,顧質立馬放下抱著的照片,快步朝段禹曾走去。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戴待頓了頓腳步:“阿質。”
“別磨蹭!”顧質腳步不停,瞅著倒計時剛剛從三分鍾跳走,厲聲命令。
後邊,王牌等人也迅速讓兩個警察進來拉戴待。
看著戴待的背影,段禹曾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唇,伸手到口袋裏。
全部的人都已做好防護措施,拆彈人員正要把戴待按到椅子上,忽聽王牌對顧質喊了句:“小心!”同一時刻,他抬起槍瞄準段禹曾。
“砰”,“砰砰”,接連兩三聲的槍響,戴待猛地回頭,正見顧質倒在地上。
戴待的腦袋瞬間空白,並未發現不遠處,段禹曾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地盯著僵愣的戴待,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
見王牌等人迅速朝他包抄過來,段禹曾握緊炸彈的控製器,踉蹌著爬起身三兩步走到那個瓷器米桶前,抬步就往裏跳。
“媽的!”王牌咒罵一句,再次舉槍瞄準段禹曾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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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戴待跪坐在顧質身邊,說不出話來,看著他腿上血流汩汩,抖著手不敢去觸碰。
顧質正想說自己沒事,沒等話出口,卻是臉色大變,一把抱住戴待,對著其他人大喊:“炸彈!拆炸彈!”
王牌正站著瓷器前,看著底下黑洞洞的暗道準備追下去。聽到顧質的叫喊,他霍然扭頭。
就是在這時,隻聽“嘭——”一聲巨響,像是地震般,整座宅子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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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外,離開半路又回頭的馮叔愣愣地看著宅子,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老淚縱橫:“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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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駛離莊園不遠的一輛車也聽下來,封奇目光閃爍地望向老宅的方向,低聲喃喃:“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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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晃動,晃動中,牆體從四角開始剝落,成片成片地灰覆蓋到身上、臉上,嗆得他的呼吸更加困難。
依稀聽見上麵傳來的喧嘩和吵鬧,卻是越來越遙遠,越來越虛無縹緲。
段禹曾捂著胸口,然而並堵不住鮮血的汩汩。
光線昏暗,空間逼仄。
偏偏頭,那扇小天窗泄進來的唯一一縷明亮,恰恰照在牆上密密麻麻的“正”字上。
天花板上,一塊巨石終於承受不住要砸下來。
段禹曾無聲地笑了笑,安靜地閉上眼睛。
(還有一個兩千字左右的番外,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