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這家,中國料理,主打辣口的湖南菜,繪裏香你吃辣沒問題吧?有什麼忌口嗎?”
服務員指引兩人在一處靠窗的座位就坐,同時為他們倒上熱茶。
“我是你妹妹耶,你就不能叫我一聲‘我親愛的妹妹’嗎?”繪裏香將寫著中日雙語的菜單遞給信義,“我看不懂中文,你來點吧。”
“拜托,我可是在最近才知道我有妹妹的好吧,而且不是親的是表的。”
“說的也是……你小時候怎麼可能見過我嘛……”繪裏香的臉上陰沉下去,但隻持續了一秒便又恢複如初,這個小細節被信義敏銳的捕捉到了,“咳咳,有什麼推薦菜麼?”
“麻仁香酥鴨、毛氏紅燒肉、湘江四色喜,就先來這三個吧。”
“三個菜夠我們吃嗎?”
“現在點菜流行的是N+1,即點的菜等於吃飯的人數加一,不要點多了浪費食物。”
“說的也是——在八大家這麼一小撮的食利階級裏,你簡直就是個奇葩。”繪裏香拆開筷子,擺放自己的餐具,“還記得那次福島的宴會麼?川崎家的那群人,居然為了能吃更多的東西特意弄催吐劑,你父親找川崎家合作簡直可以說是屎裏淘金了。”
“在這種環境下,隻能矮子裏拔將軍了唄。”信義擺了擺手,掏出一支煙,然後用雷元素奧術搓出來的火星點燃,“而且說句實在話,對於此類現象,我又能做些什麼?什麼都做不了……采取鴕鳥政策,裝作看不見就好了。”
“怎麼樣?對於出生在這樣一個糟透了的環境裏,有什麼看法麼?”
“嗯……如果討論家底的問題,德川家的家底確實非常殷實,屬於有產階級的那一類;但你要說我個人的話,我是無產階級嗎?根本不是;那要說我是有產階級嗎?那也不是,因為我沒有生產資料,那唯一可以定義我的可能就隻有‘中產階級’這個詞了吧。”
“人家都說中產階級是個偽概念,我老師上課的時候這麼告訴我的。”繪裏香抿了一口茶。“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大學學的是經濟學,雖然我感覺學那玩意兒對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為什麼不學現代奧術學呢?”
“誰知道呢?要是我當時也有你那種偷偷跑去大使館考試的勇氣,說不定我現在在哪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過著我田園鄉野的生活了。”對方投來一個曖昧的眼神,“不過這樣一來你就見不到我了,還是接著你的話題往下說吧。”
“好吧,我其實一直麵臨著一個很大的問題,你說我這種人,被有產階級收割,被無產階級唾罵,我該如何找到屬於自己的身份呢?”信義歎了口氣,“諷刺的是,我以前在北海道上學的時候,經常會被所謂的‘無產者’打壓,偶爾弄點好吃的東西,會被說是奢侈消費,開個自己的車會被說是耍大牌,向同學展示自己手機的手辦會被嘲諷二世祖,關心一下工人討薪會被說成虛偽……我很好奇,我也不像那些‘無產者’一樣買賣電子煙,也從不與他們為敵,但他們卻以我為敵……”
“給自己畫出一個圈,把自己歸類為啥啥啥是非常愚蠢的信義,你說的那些東西是用於個人給社會形式做決策判斷的,不是來定義自己是什麼人的。”繪裏香拉住了信義的手,“千萬不要搞符號學的玩意兒來定義自己,你這話我聽了會讓我非常擔心,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再說了,你管那些蠢蛋幹嘛?那群人真想推翻什麼東西,應該聯合身邊可以聯合的一切,而不是像個瘋狗一樣四處樹敵。”
“兩個力量大的人針鋒相對,誰贏了幫誰,可能自然就兩邊都不受待見吧。”信義苦笑道,而後將香煙掐滅,“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隨波逐流的安穩日子是有代價的;抱歉我可能又說多了,你想和我聊點別的嗎?”
“別的?”繪裏香的眼珠子在打轉,“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為什麼不想當德川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