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一幕 冰雪落幕之日(二十八)(2 / 3)

所以大夥都叫她這一代人“平成廢宅”,且絕大多數人都不明白導致這樣現象的原因是日本社會根本就沒有留給年輕人多少機會,再加上泡沫經濟後長達十年的社會動蕩,導致年輕人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動力,與其在複雜的社會環境備受打擊,還不如選擇鴕鳥政策將自己的耳朵捂住來的實在。這種軟性的反抗與自我放逐,變成了複古與麵對現實不快樂日子的一種逃離或者解脫。

——靈魂奧術師……“鬼”會變得越來越多也是因為這樣。

高高在上的食利者們在平常他人香甜血汗的時候,卻謾罵川崎美步不夠努力……

“我查了查今天的班車,JR線的最後一趟列車馬上就要到了……所以,可能沒有時間告別……”對對對,就是這樣,方欣楠你趕快走,然後把我忘了吧,你和我這樣的人不一樣。川崎美步的想法很好,隻可惜,有些麻繩不是那麼容易被砍斷的……比如要坐火車的話,就得掏錢買票,北海道的火車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隻能使用現金付款,這也意味著她無法通過那些左手倒右手的網貸平台付款。

難道又得去扒火車麼?算了吧,之前自己已經被凍了個半死,北海道的火車又慢,鬼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到福島。

“能……借我點錢麼?”她不假思索的說出了這句話,“我……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媽呀川崎美步你在想什麼啊?明明說好了會斬斷這樣的關係,可現在自己卻不由自主的往那根麻煩的繩子上麵靠……拜托了方欣楠,就當我剛剛沒說過這句話好了……求求你也別借錢給我;就算借錢了,我也不打算還你……就這樣——我是靈魂奧術師,一顆不穩定的定時炸彈,你沒必要在我身上話太多的時間。

——以津真天……

怪鳥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腦海中回響。

——以津真天……

真是奇怪,每次當自己做出什麼抉擇的時候,那隻黑暗中的鳥就會這樣發出奇怪的叫聲,雖然那家夥一次也沒有幹涉過美步的決策與想法,但聽到那陣叫聲還是不免會毛骨悚然;根據傳說,以津真天是因為憎恨而出現的妖怪,難道說自己憎恨著什麼東西麼?既然憎恨著某種東西,那便能夠得出待在方欣楠身邊是不正確的結論,她無法預知這個怪物的想法,也不知道那怪物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發狂……自己就是個定時炸彈,至少得在爆炸前,找個沒人的地方……

——哈,我這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會去憎恨什麼東西呢?

川崎美步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不好使了,這種大量思考的模式讓她的心中又產生了對奧能的渴求,方欣楠在她身前不像是個人,更像是快美味得不行的肥肉。以津真天……以津真天……為什麼你總是不說話,為什麼你隻是在一旁看著?

“嗯……我是可以借你錢,但你要怎麼還呢?”方欣楠杵著下巴做思索狀。

對對,就這樣,通過思考得出“我沒辦法聯係上你從而可能導致借出去的錢打水漂”後,便會與我這樣的人斷絕關係——自己現在窮的要死,按照那些貸款公司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償還能力”的失信人員。

“有了,我把那部手機送你吧。”對方的話讓美步大驚失色。“我現在用著這部新的手機了,觸屏的,我還考慮怎麼處理那個老手機呢,充電器的話,你如果急著走,你把地址發給我,回頭我寄給你。”

“可是……”

“然後錢的話,我兜裏有四萬日元。”美步愣在了原地,她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個方欣楠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好,“看著我幹嘛?不是投影奧術弄出來的假鈔,路上和那個德川信義去銀行取的——華北組的錢,用了也無所謂。”

“不是,你怎麼這麼隨便啊?”

“啊?我哪裏隨便了?”

川崎美步被氣得差點吐血,在她愣神的這幾秒,方欣楠已經跑到了售票口,買到了前往青森的火車票,如果美步要去福島的話,可以在那裏轉乘真正的電氣化火車。

“那個……無論如何,謝謝……”

他接過火車票,看著上麵邊田到青森的字眼,她開始後悔那天發神經謀劃去東京迪士尼搞爆炸去了,人生就是這樣,一堆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雜糅在一起,就會衍生出更多無意義的事情;她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縮在自己的鐵籠子裏當一隻無害的老鼠,就像……那個在福島的朋友一樣。

——嗚嗚嗚。

火車像個步履蹣跚的老頭子緩緩進站了,這列火車隻有三節車廂——三節車廂都顯得多餘了,因為站在站台朝裏看去的時候,裏麵隻有兩三個人模樣,穿著打扮看起來還像是遊客……也是,除了遊客,本地人根本就不會選擇這種慢的要死的出行方式。

收到了方欣楠給予的手機和四張一萬元麵值的鈔票後,美步把裝滿的購物袋還給她,看著鈔票上福澤諭吉的半身像,美步不知為何冷笑了一下,希望這筆錢能給自己帶來好運,能夠做出一些改變,就像福澤諭吉本人那樣,去改變一些什麼……

“再見了,方欣楠,你是個好人……我覺得你,不應該和黑道這種東西靠的太近。”

後麵那句話純屬多餘,但那句話卻是川崎美步的真心話,她沒少和黑道打交道,也沒少吸食過那些黑道奧術師的奧能,她不願意相信一個黑道出生的人會做什麼善事,至少在她的世界觀裏——可是這一次的經曆,讓她改變了一些看法,哪怕隻是暫時的。

——以津真天,以津真天……

好了你別叫了,馬上就可以和北海道說拜拜了。

於是,川崎美步坐上了火車,目送著這列1982年投產的列車沿著窄軌鐵路緩緩消失在視野,方欣楠心裏麵五味雜陳——雖然故事的結局沒有符合自己的預期,但在對待靈魂奧術師的問題上,她終於還是沒有犯下之前的錯誤,隻要明白這一點就足夠了,一個想要離開的人硬去挽留會滋生出很多的麻煩。有句俗語叫做強扭的瓜不甜,用在這樣的場景中最適合不過了。

嗨——

是德川信義的聲音,回過頭,那家夥氣喘籲籲的站在長椅旁扶著牆深呼吸,像是剛剛和誰打了一架。

“我還以為你不會叫我‘楠’呢。”方欣楠調侃道。

“一個字比三個字的發音輕鬆多了,讓我喘口氣……”德川信義感覺像是丟了半條命,“你怎麼跑這麼快?”

“用‘音步’啊,我記得你好像提過你又在當奧術師協會的執行官吧,怎麼不用音步跟上來?”

“因為我不會啊——”這倒是個合理的解釋。

“啊?你這奧術師怎麼當的?也太掉價了吧?”

“我已經被人說習慣了,多你一個也無所謂……”信義擺了擺手,終於喘勻了氣;在剛剛趕到火車站的時候,他有意識看到了一個女孩走上了一輛火車,那個女孩有點像是他和下田寺在東京追捕的那個靈魂奧術師。“剛剛你送走的那個人,是誰?”

不對啊……那家夥應該在東京,怎麼可能會跑來北海道這個鬼地方,八成是自己又看走眼了,真是太倒黴了,本以為回到北海道能夠重新找到內心的平靜,卻未曾料的自己居然出幻覺了……

“哦,就之前住我家的那個朋友,三井美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