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來日本打工的華人會尋求華人幫會的庇護,這也很正常,可加入幫會成為若中級別的幹部就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了。
“剛剛在機場的時候,良平和我說組內的情況不是很好,能具體說說看是怎麼回事麼?”無論如何,還是以獲取情報為第一要務,這是前往她夢想中美好生活的最重要一步;她不喜歡黑道,但必須了解它,隻有了解之後,才能知曉怎麼避免自己陷入到這股巨浪當中,也就是常說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因此她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開始套韓宏偉的話。
“嗯……目前我們華北組的確在北海道站穩了腳跟,但我們麵臨的壓力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還要多。”韓宏偉打開窗戶,免得車裏的尼古丁味道太大,方欣楠怕被吹感冒,調整身體坐到了靠良平的一側,“大小姐您在路上的時候我想已經注意到了,街道上都幾乎沒有什麼汽車和人,劄幌雖說是北海道最大的城市——但年輕人更願意去南方的大城市打拚,小城市和鄉村的空心化十分嚴重,我們沒辦法像諸如大阪或東京的幫會那樣,有一筆靠收取保護費得來的收入。因此隻能以漁業、采礦業和森林開發為生;隻可惜,北海道的木頭競爭不過俄羅斯西伯利亞森林的木頭,所以我們隻能薄利多銷,這麼做本地居民又會抗議我們破壞森林。”
方欣楠點了點頭,對韓宏偉的話表示肯定。
“劄幌地方怎麼說呢?一到冬天真的就隻能旅遊,冬天來臨的時候這裏幾乎每天都在下大雪,出行十分麻煩不說,公共交通也很少,開車出去不是熄火就是熄火……不下雪了才能勉強出去,更糟的是這裏的取暖費也很貴。去年冬天,組內的取暖開支就占了冬季支出的百分之十三……”
“好吧……財務狀況和處境我算是明白了,那奧術師協會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就和曆史有關了,現在的日本奧術師協會是在二戰結束後,由合眾國奧術師協會建立的,在世界大戰之前日本一直都是盤古議會的勢力範圍;所以嚴格意義上日本奧術師協會從屬於合眾國奧術師協會——”不知道為什麼,韓宏偉露出了憎惡的表情,“合眾國奧術師協會在北海道設立了五個分部,它們分別設立在劄幌、旭川、根室、留萌和稚內……這群人從05年開始,就以各種理由打擊我們在北海道的產業,甚至還叫囂要把我們定性為有組織跨國犯罪奧術師集團。”
“合眾國奧術師協會?”方欣楠頓了頓,“他們掌握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了嗎?”
“這倒是沒有,頭目向來做事都十分低調,這一點還請您放心,我們不會讓大小姐剛來日本就變成跨國罪犯。除了合眾國的壓力,我們還麵臨著本州的壓力……現在的日本奧術師協會總管由本州八大家族之一的德川家控製,但德川家日漸勢微,他們需要足夠數量的議員支持,才能保證自己的地位在奧術師協會中穩固;除此之外,反德川的右翼勢力也在借助這個機會想要拿下日本奧術師協會的控製權,這兩方都想要北海道地區的議員支持,不幸的是,華北組內有八名議員。”
“八名議員會不會太少了?”方欣楠調侃道,“你剛剛說有八個家族……除了一個德川家外,另外七個家族是什麼?”
“右派的上杉家、羽月家、東鄉平家、山本家,中間派的鬆平家、武田家、川崎家。”川崎良平扳著手指頭數來數去。“其實八個議員也不算少了,北海道地區在奧術師協會中占有三十二席位,那八個議員是本家人,再加上華北組在這裏的勢力,另外二十四個議員也可以算作是我們的議員,他們會迫於我們施加的壓力使得政策偏向我們一些。”
“哦……”方欣楠感覺自己要睡著了,但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等會……你說川崎家?”
“良平這家夥是川崎家的三子——”韓宏偉說道,“但這家夥已經被趕出來了,因為這家夥那個時候天天和玩機車玩搖滾玩小鋼珠,再加上好賭成性,讓川崎家背上了巨額債務;按道理來說這家夥應該一輩子都還不上那些錢,但你猜怎麼著?這家夥撞了大運中了彩票,一下子就把債務還清了,經曆過這次事件後,川崎家一落千丈,這家夥就被趕出來了。”
“哇哦——”方欣楠感歎道,這讓前排的良平感到很不好意思。“小鋼珠是什麼?”
“就是中文叫法的‘柏青哥’,香港澳門也有這種東西——大小姐您可千萬別去碰這玩意兒,有這個錢我寧願去炒股。”汽車快速在高速路上行駛著,好像因為車速變快的緣故,韓宏偉的語速也開始變快了,“在日本,法律禁止賭博,柏青哥為了繞開這個法律,采取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辦法。首先,店家在兌換顧客贏得的鋼珠時,不是支付現金,而是支付獎品。就是那些基本上與兌換“金額”基本等值的商品。然後,顧客出門向左轉,走不了幾步,就會有專門的小店,等值收購這些商品。”
“我明白了,就是說柏青哥店與收購獎品的店家,分屬於不同的公司;所以,並不是在一家公司裏完成顧客投資、中獎、變現這個循環,這個過程就不是賭博。經過這樣一轉圈,顧客拿到了錢,柏青哥店也沒有犯法。”方欣楠茅塞頓開,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老師上課教自己做數學題的時候,她記憶比較深刻的一次是那個女老師讓她計算一個一元二次方程,她怎麼也解不出來,後來是靠著一個男同學的“場外提示”才做出來的。
關於那個男同學,方欣楠雖然記得對方的臉,但怎麼也想不起對方的名字——或許是不重要的人,可如果是不重要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回憶中呢?要知道在她為數不多的學生時代,她還是經常做著那個躲在小紙箱裏麵的夢,身邊沒有多少朋友,上學放學都是一個人……隻有那個男同學,他願意和自己說話。
——這可不是什麼日式輕小說劇情!我才沒有青梅竹馬這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方欣楠搖了搖頭,甩去的心中的雜念。
“沒錯,您很上道嘛大小姐。”對方笑著說道。
“華北組有經營著類似的產業麼?”
“這倒是沒有,不知道為什麼……頭目好像特別討厭賭博類的產業,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倒賣和走私奧術符紙。”韓宏偉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這玩意兒比其他非法事業都要賺錢,是黑產中最為炙手可熱的活計,您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