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快駕駛一輛山鷹怪車疾風般穿過鬧市。
黑亮的車體,兩隻黃色車燈如鷹的雙目,展開的褐色雙翼像山鷹的翅膀。可控的自動半裸的駕駛室胡快身穿軍用野戰迷彩服,腳蹬軍勾鞋,長發披肩,額頭上係著一條五公分寬的紅絲帶,帶上印著:中國怪車手。
風在七月的熱浪中迅速吹開他的野戰服,胸前的肌肉塊展示出史泰龍式的強健。此刻正是中午時分,北城車水馬龍,車技頗高的胡快在車流中左突右衝如入無人之境,引來無數行人驚呼和目光的追逐。
距英國人舉辦的世界怪車大賽還有一百天的時間了。
胡快的一生誌願就要在這100天內決定成敗。他每天都要在這珍貴的時間內完成各種車技測試。今天,他是去平安大道做最後一次速度測試,完成一小時超越三百公裏的參賽時速。一刻鍾後,山鷹怪車進入平安大道的入口。
胡快凝神屏息一檔一檔加速,怪車像飛離了地麵,車速已高達二百一十邁。當胡快的心似乎要激動得蹦出來時,在最後的即將收速的兩分鍾裏,前方一輛紅色寶馬跑車突然變道,出現在山鷹怪車的約三十米處。
胡快隻覺得前方紅光一閃擋住了他的視線,憑借車技經驗和本能的反應,他猛然把車向右方打轉,妄圖避開這道橫出的紅光。然而最終還是晚了一步,怪車的前身過去了,而左翼的鷹翅車體插進了跑車的右側窗。
鷹翅車體像刀一樣刺破了玻璃,把跑車推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圓圈然後撞在了隔離帶護欄上。胡快的怪車也隨之失衡紮進了路邊粗壯的白楊樹林。
帶著巨大的震蕩,胡快整個身體向前衝去,雙臂和腦袋撲向風擋玻璃,兩條自製的雙道安全帶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身體。
額頭上血流下來的同時,他掙紮著向紅色跑車望去。跑車的機蓋像嘴一樣張開,一個男人從副駕位上拉出一個女人。
女人還活著,隻是臉部已被鮮血覆蓋。男人的右臂似乎已經不好使了,板寸平頭上有血在流。胡快堅持著報了警。半小時後,一輛交警車和一台120急救車停在了事故現場。
2000年7月胡快的災難拉開了序幕。
第一章突降災難避孕酒樓遭遇鐵板知音
胡快的頭被風擋玻璃紮了三個大小不規則的洞。他包著紗布坐在交警隊的辦公室接受事故調查。一個瘦的像“樹枝”似得警察問:那台老鷹車是你的嗎?胡快答:是我的。
“為啥沒有行車證?”
“因為剛剛製造完,正在試車。”
“試車?試車不去駕校跑大道試?你腦袋是不是灌水了?”
“沒灌水,我正常行駛,是對方違章從快車道突然轉向慢車道。”
“你在道上開的跟飛機似的,為啥整那麽快?”
胡快還要申辯,“樹枝”警察一揮手:閉嘴吧,你已經嚴重違規了你知道嗎?第一自造無牌照黑車,第二在慢車道上超速飆車,跑車上的人傷成啥樣還不知道吧?男的腦袋上像刀劈出一道口子,女的耳朵撕開三分之二,都在醫院裏等著你算帳呢。你是想坐牢呢還是想賠人民幣?
“樹枝”警察嘲弄地望著他又補充了一句:老鷹車就別想要了,準備錢吧。胡快急了:警察同誌,這不公平。
賠錢可以,我的車不能扣啊,您可能還不知道,這輛山鷹車是我花費了十年的心血製造出來的,它要代表中國參加世界怪車大賽,這不是我個人的事啊!
“樹枝”警察不屑地笑說:行,你還挺有才。就這水平還能整國際大賽?你挺敢忽悠哇。處理完再說吧,現在是人不許走,車不能動。胡快頭上的傷很痛,不想再跟這個瘦警察爭論了。他著急的是那輛山鷹怪車狀況,因為除了自己,沒人會修。
事故調查初步完了,“樹枝”警察走了。臨走前,他告訴胡快明天繼續調查細節,讓他隨時等待通知。
胡快沮喪地走出交警隊,茫然無措地徘徊在北城的街頭。此刻的時間是夕陽西下,他沒了方向感在漫無目標中陷入冥思苦想。他知道,這種交通事故沒有人際關係是無法順利得出結論的,被扣押的怪車會遙遙無期。
胡亂的思維帶著胡亂的腳步,竟然把他引領到了一個最讓他傷心透頂的地方:鬆江汽車製造廠。這個汽車廠,消耗了他的青春又把他推出門外。30歲的季節,這位優秀的汽車修理技工就因車廠經濟效益欠佳下崗了。下崗的第二年他的婚姻也下崗了。
他的熱愛是做學問做鑽研做專利,而做關係、做經濟、做財富、投機鑽營他一點都不會。加上他在崗時就悄悄研究汽車未來走向,被廠裏人妒忌嘲諷,最終成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犧牲品,他被人們稱作“妄想狂”精神臆症險些送進精神病院。
然而,下崗後的一個時期,他真的換上了重度憂鬱症,整天足不出戶睡大覺,後腦出現了大麵積落發和自閉症。所有的朋友遠離而去,他像一袋被生活拋棄的垃圾,堆在時光最陰暗的角落裏,抑鬱最嚴重時,他曾兩次想從八樓平台上跳下去,第一次腳步已差半米就邁向空間了,是後腳的一條剝落的水泥裂縫絆疼了他,他猛然站住了。
感激地俯下身去對那道被風雨摧殘的裂縫說,既然你想救我,我就不死了。第二次自殺的腳步又前進了,他站在平台的樓沿上木木地說,永別了,所有的生命。這時,一隻美麗的紅蜻蜓忽然飄落在平台樓沿上,像偵探,注視著他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