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雲腳低垂,有傾盆勢。
“呼嚕嚕——”
清亮的茶湯傾入白玉盞,茶香四溢。身著藍衫的青年人端起茶盞品茗,一舉一動盡顯儒雅之風。
但這寧靜的氛圍卻被外來者打散。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在小閣樓的樓梯上響起,伴隨腳步聲的還有來人那急切的呼喚:“家主!家主!”
青衣侍者顧不得禮儀,連鞋也來不及脫,直刺刺的走到青年身邊。青年放下茶盞,溫聲道:“何事如此匆忙?”侍者將手中的信遞給他,說道:“宮裏傳來了消息,是黑色牡丹花紋。”
青年麵色一變,連忙將信拆開。隻見那信上隻寫了一句話:“隆安帝病重,回天乏力。”
天空驚雷炸響,大雨滂沱,如崩裂的珠串。
青年立刻起身下樓,順便提醒道:“下次進來,記得脫靴。”
“啊?”侍者一愣,隨後應道,“是!”
青年來不及梳洗,隨意綁了頭發就往府門趕去:“珧雀,備馬!快!”
青衣侍者珧雀應了一聲,飛奔至馬廄牽馬。
“駕!”
快馬馱著青年在雨中飛馳,跑出了殘影,直奔宮城而去。
“停下!來者何人!”守門的侍衛看到飛馳的馬,厲聲喝道。
青年及時勒住馬匹,答道:“臣,魚若木!求見陛下!”
“吱呀——”
沉重的宮門向內打開。一位內侍官持著令牌正準備策馬,看到魚若木時,雙眼發亮。他滾下馬來,向魚若木作揖道:“魚家主,陛下口諭要見您!”
魚若木匆匆回禮,跟著內侍官向晨澤殿飛奔。
晨澤殿內一片哀戚,沉悶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陛下!陛下!”魚若木顧不得禮數,衝到隆安帝病榻前。隆安帝昏昏沉沉,似是聽到了魚若木的呼喊,微微睜開了一雙眼。他吃力地將手搭在魚若木的胳膊上,喃喃低語。
魚若木將耳朵貼近隆安帝的唇邊,依稀聽到隆安帝在說:“扶持……長子……繼位。”
而後,他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著他看著眼前的事物,撒手人寰。
“陛下?”魚若木有些不敢相信。他帶著希冀的嗓音,輕聲喚道:“……長瑛?”沒有人回應。病榻上的那個形容枯槁的青年已經闔上了雙眼,再也聽不到他人的呼喚。
整個大殿靜默無聲,壓抑的氣息在人與人之間流動。半炷香過去,終於,不知是誰哭了一聲。隨後人們像是洪水找到了泄洪口,哭聲此起彼伏。整個晨澤殿都被籠罩在哀慟之中。那位引路的侍者,忍住哀痛高呼道:“陛下,殯天——”
陛下殯天。
四個字擊在魚若木的心頭,宛若剔骨,疼的他終是忍不住落下了淚。
隆安帝霍策珩,字長瑛。魚若木是他的侍讀兼知己。二人經霜曆雪,將內亂的朝綱於波瀾中挽救,才有了大夏如今的表麵和平。
內亂平息不過五年,昔日好友卻纏綿病榻,天人永訣。
皇後顧氏雙眼通紅,努力將哭腔壓下去,對魚若木說道:“魚家主,您先去換身衣服吧。”魚若木恍若未聞,兀自沉浸在好友病逝的沉痛中。
皇後抹抹眼淚,一時說不出話來。有侍官上前叫醒了魚若木,魚若木慌忙轉身向皇後行禮請罪:“臣失禮,請娘娘降罪。”
皇後搖搖頭,道:“魚家主還是先去換身衣衫吧。”
魚若木稱諾隨侍官離去。
偏殿放好了沐浴的熱水,魚若木沒有沉迷享受,簡單梳洗一番就隨著侍官去大殿候著。
隆安帝生前的大監懷安捧著兩份聖旨,站在皇後的身側。見到魚若木來了,皇後示意懷安上前宣讀聖旨。
懷安展開聖旨,朗聲讀道:“奉帝召,魚氏家主魚若木,乃朕幼時侍讀兼好友,品行端正,家風清嚴。為皇子授課,兢兢業業,未有懈怠。今特允其以帝師之身,攝政朝中,扶持長子霍仲行繼位,直至新帝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