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鋪村,下午三點。
因為提前打過電話,一家人都在。
東方寒捧著父親的骨灰盒,跟在東方婉瑤身後,穿過院子,進了正屋。
爺爺趙文水坐在主位上抽煙,右邊下首坐著叔叔趙長鬆,嬸子馮靜,左邊下首是姑姑趙小桃。
東方婉瑤拉著兒子,跪下給趙文水磕了個頭,臉上掛著淚水,“爸,我把長林帶回來了。”
“嗯,起來吧,小寒,把你爸的骨灰盒先放到西屋去。”
趙小桃趕緊扶著東方婉瑤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了嫂子,又說了幾句貼心話。
東方婉瑤心裏舒服了些,目光掃向了對麵。
趙長鬆耷拉著腦袋抽煙,馮靜擺弄著指甲,招呼都不打一聲。
再看那神態表情,仿佛死的是外人一般,漠不關心。
東方婉瑤心裏憋了一股怒氣。
沒有人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
“婉瑤,明天我去找咱趙家的幾個長輩,商量一下長林的後事,定個日子再出殯下葬,你看怎麼樣?”趙文水打破了寧靜。
“我沒意見。”
頭七都過了,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了,這些個趙家長輩也沒人真正在乎趙長林的喪事。
“長林的事情算是安排好了,接下來,我們再說說其他的事情吧。”趙文水掐滅了手中的煙。
趙長鬆夫妻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都看向了趙文水。
“首先呢,是我的養老問題。”
趙文水清了清嗓子,“我一個月就300塊錢的補貼,根本不夠花,長林又走了,婉瑤,你得肩負起這個擔子,你算一下,一個月能給我多少?”
“哼,果然,就知道要錢,真是迫不及待啊。”
東方婉瑤在心裏冷笑一聲,壓著怒火,麵上依然平靜,“爸,總不能隻靠我一個人吧。”
“唉,長鬆他兩口子都是半文盲,沒什麼本事,你讀過大學,工作又好,賺錢也多,再說了,他們常年在家,能就近照顧我,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了。”
偷眼看了看東方婉瑤臉色,趙文水繼續賣慘,“小桃也到了嫁人的年齡,嫁妝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爸,我這幾年打工也攢了不少錢,嫁妝不用你操心。”
趙文水瞪了趙小桃一眼,“你的錢是你自己的,嫁閨女,當爹的哪能不出錢買嫁妝,我丟不起這個人。”
“喲,小桃,挺有錢的,也不見你給小暖買件衣服。”馮靜酸溜溜地挖苦了一句。
趙暖,就是趙長鬆的獨子。
“二嫂,我哪次回家,沒給小暖買吃的,買玩的,你心裏沒數嗎?”趙小桃立刻懟了回去。
“切,不能光買吃的玩的,小暖是你親侄,你就不能多用點心。”馮靜白眼一翻,狡辯了一句。
“好啦,都少說兩句。”趙文水拍了拍桌子,這都偏題了,“婉瑤,你說。”
“700塊。” 東方婉瑤麵色依然平靜。
“多少?700塊,一個月就給700塊,我說大嫂,你也好意思說,打發要飯的吧。”馮靜翹起了二郎腿,一臉不屑。
趙文水拿起火機,慢悠悠地點了一根煙。
“小桃,時候不早了,你回縣城吧,明天還得上班,你大哥出殯的時候再通知你。”
趙小桃已經猜到大嫂這次肯定會吃虧,但她也無可奈何。
總不能和爸爸對著幹吧,隻好站起來,又與大嫂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趙文水也不表態,就盯著屋外,默默地抽煙。
“既然話說到這裏,那我們就算算吧。”東方婉瑤的火氣上了。
“我和長林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工資少,但每個月也給家裏1萬,過了兩年,漲工資了,每月給2萬,再後來是3萬,將近十年,有大概270萬了吧。”
東方婉瑤掃視了一圈,見沒人說話,繼續說道。
“爸,聽你話的意思,現在已經沒錢了,我想問問這270萬到底是怎麼花的?”
其實,東方婉瑤心裏大概清楚錢花哪裏去了,隻是她從來沒點破,這次當麵問出來,算一次主動進攻了,總不能一直拿她當冤大頭。
“給爸一點錢,你記得倒是清楚,怎麼,還想秋後算賬?”
趙長鬆把煙扔在地上,站了起來,指著大嫂的鼻子大聲喝道。
東方寒在門外早就聽得窩火了,三兩步竄進屋裏,擋在東方婉瑤身前,同樣指著趙長鬆喝道“你叫喚個什麼,放尊重點。”
趙長鬆氣樂了,“趙寒,你小子也想出頭?”
隨即,用腳碾滅地上的煙頭,冷笑一聲,“知道我為什麼不抽煙了嗎,因為我現在想抽你。”
真是沒天理了,趙寒這種逼樣的都能出來指著老子的鼻子罵,今天不教訓他一頓,他還以為自己很行呢。
這般想著,就抬起了巴掌,準備抽過去。
“夠了,老二,把手放下。”趙文水不滿地看著這個不爭氣的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