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初遇(1 / 2)

1929年冬。

賀初言巡視一圈,將手裏的花束放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墓碑旁邊。眼淚在他眼裏閃著光,攥緊衣角的手捏緊又鬆開,如此反複,欲言又止,手心已經泛紅,血滴如紅玉珠子一般滾落,濺在潔白的雪地上,如同盛開在世界盡頭的彼岸花。

瓷一般的肌膚泛著淡淡的紅,是開放在寒冬臘月裏的梅花。他依然記得他用那冰冷的手術刀劃在皮膚上,傷口觸目驚心,賀初言露出釋然的笑:“終於可以解脫了。”倒在雪地裏的人漸漸被雪花覆蓋,被體溫融化的雪水滲進男孩單薄的衣衫。

刺骨的冰雪在此時卻感覺不到寒冷,隻有無盡的黑暗與被無限放大的孤獨。冬寒蘭散發出濃重的香氣,彌漫在上海灘的各個角落裏,賀初言攤開手掌,接住飄落下來的雪花,裂成兩半,有一半很快融化在手心裏。反則另一半,過了許久才融成水,滴落在雪地上。路邊昏黃的燈光映在賀初言的臉上,蒼白無力。

我要死了嗎?我還沒有見到以墨哥哥,可是我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恐怕要辜負他了……

“祁先生,前麵躺了一個人,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要不要救他?”

“估計……算了,又在是個可憐人,埋了吧。”

賀初言從昏迷中醒來,就見旁邊有個年紀半百的中年男子,穿著普通的布衣,套著一件中山裝,正挖著坑“估計是追殺父親的那些人吧,都追到這裏來了……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嗎。”他苦笑一聲,那個正在挖坑的男人扭過頭,驚喜地看了賀初言一眼,衝遠處的車內喊了一聲:

“祁先生,祁先生,他還活著!”

車內細碎的談話頓了一下,車門緩緩被打開,裏麵走出來一個俊朗儒雅的男子,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中山裝一看就知道是用上好的布匹所製,棉質外套,梳著精美的發型,是個知書達理的人。

“他怎麼樣?是幹什麼的?”沈以墨向賀初言這邊走了過來,“並不知曉,應該是一個可憐的小乞丐吧。”沈以墨抬眼看向賀初言。

當看到賀初言的臉,他的表情從震驚轉為心疼,有些喘不上來氣。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多年未見,或許現在,阿言可能認不出來自己了。沈以墨有很多話對賀初言說,現在卻如同卡了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眶發酸,緊攥的拳頭泛青,這些年,他的阿言都經曆了什麼。

在這戰亂的年代,連自己的命運也成了迷。稍有不慎,偏激的言論被有些有心人聽了去,那便是要被殺的。在英租界,洋人說了算,他們開心,便可以逃過一劫;他們不開心,即使什麼都沒做,也沒有犯錯,也是會被強加罪名,被遊街示眾,然後槍斃。當初賀初言的父母就是這樣被無辜殺害的。

賀初言正在被反動勢力追殺,如若現在承認他,那麼他和阿言就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