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寧國,南州城,天色晚晴,已是入幕黃昏之景。
在州城門外,此時人聲嘈雜,議論紛紛。
“哎!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一耄耋老者扯著一年輕小夥問道。
“嗨,梁王要來了!”
“梁王?可是戰敗修寧,取那陳國半數江山的梁王?”
“那可是大人物!怎地到我們南洲城來?”老者往側邊看了看,似乎是眼睛不大好!
“人家啊自己請的旨,說要到南洲修養半年,聖上體恤他勞苦功高,也就準了,這不,今兒個就到了,大家夥在這迎迎,也見見這大人物不是。”
“嗨!可惜了,我這眼睛呀,不行了,怕是看不得這般場麵了!”老者擺擺手,慢慢的挪去了遠處……
“來了!”
不多時,那城門外數座車駕伴著隨行護衛隊出現在眾人眼前。
州城外,為首的官員眼前一亮,便隨著向前見禮!
“敢問可是梁王駕座?”
“正是!”
那座駕中傳出威嚴的聲音,卻是無人下車,隻吩咐隨行將軍,取了印信,交予那那官員。
印信入手,那為首官員立即下跪行了個大禮,其後眾多官員亦隨之!
“下官南洲刺史李尋,攜南洲司馬江河,長史陸沉,及一眾官員,在此恭迎梁王!”
“李刺史,不必多禮!本王請旨休養,本是自身事,倒是叨擾了南洲寧靜,快快請起!”
“梁王殿言重,您能到此是南洲的福氣,往後這南洲必定更加繁榮昌盛。”
那李尋作了一個請姿,笑臉說道:“城中府第已安置妥當,請王爺先行進府休憩。”
梁王應了一聲,車駕便隨著一眾人流入了南洲城,一路上百姓歡聲笑語,道著迎詞。
上寧街,這裏是各處商販彙集之處,說是南洲最繁榮之地也不為過,但由於南來北往的多了,收攤時也是十分的雜亂。
然而今天不大一樣,街上的人,早早便收了攤子,都往那街邊上趕。
一個商販從慕容的豬肉攤跑過時,撞到了躺在搖椅上的他。
慕容摸摸鼻頭,微扯蓋在臉上的蒲扇,露出一隻獨眼,看著那已跑遠的人,砸吧砸吧嘴。
大聲喝罵道:“趕死鬼,忙投胎啊!”
展了身,渾渾道:“也罷,這天暗了,也該收攤了!”
慕容從搖椅上起身,見其著褐色的布袍,麵容清秀,棱角分明,一襲長發用黃色束帶隨意綁了,自由不羈,隻是熏黃的霞光照在他的麵龐上,有些幹黃,顯然這是個勞碌命的人。
他對那邊的熱鬧毫無興趣,或者說不在他思緒裏的,他都毫不在意!
慕容,隻二十多歲,四年前來到南洲,在南洲城上寧街販賣豬肉為生。
初時不過十六年歲,去那屠豬場子時,一眾老屠夫都笑話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怕是有膽賣肉,沒膽殺豬!
可誰知慕容不發一言,隨手抄了一把殺豬刀,一根韁繩,便衝進了豬棚裏。
雖然小小年紀,那些老師傅卻不知他哪來那麼大的氣力,一人硬是將兩百來斤的豬倒縛在棚杆之上,而後一刀入喉。
老師傅們無不震驚,看那入刀夠狠夠快,隻道在屠豬一道,這小子有點東西!
適時一個年逾六旬的老師傅目露精光,就將自己的攤位轉給了慕容,代價是每年抽三分利!慕容欣然答應,至今四年有餘。
在這上寧街,慕容年歲雖小,卻是實打實的小資深屠戶。
正行在回家途中,迎麵而來的幾個布衣商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些個人,步伐矯健,身軀平穩,雖然極力掩飾,但那比平常人還長小半步的幾個步子瞞不過慕容,那是常年奔襲的人才會有的。
想來是目標近在咫尺,便卸了兩分偽裝!
看了看他們去的方向,慕容若有所思,挪了挪腳步,也是折向隨後而去!
上寧街頭,那梁國公駕座行經到此,早不知是多少人在圍觀,雖有兵士阻隔,各家大小巷子裏也是集滿了人。
忽地不知誰往天上扔去幾大把錢幣,人群如蜂湧,那些軍士執盾與長矛,死死護住車架。
一群人手執長劍行殺,數十個軍士當場死亡,百姓亂作一團,各自奔逃。
慕容剛走到巷子口,一群人蜂湧似的往回跑,隻得匆忙避開,而後轟隆一聲巨響,黑雲密閉。
透過人群,他看到那幾個布衣樣的男子癱倒在血泊之中,更遠處還有幾波同樣的,都被長矛刺穿了胸膛,足足三四十人被殺,而那為首的車架,被火器炸得破敗不堪,其上的人早作了飛灰。
慕容眯了眯眼,嘴角一陣唏噓,眼神趁亂一瞥對麵下寧街的知遠樓,正見那閣樓上一四旬男子同州刺史李尋品茶。
在那男子看向這邊之際,慕容已經轉身跟上了人潮跑遠……
看著奔散的人群,那人忽地笑了起來,“李刺史,你的南洲似乎不怎麼太平啊!”
對坐之人聞言,已是膽戰心驚。
方才他忽然被一暗衛請走到了知遠樓,見到窗邊之人,他心中頓時暗道不妙,隻因那人正是梁王梁九思!
李尋忐忑道:“是下官治下不嚴,南洲重地,竟予歹人行凶至此!驚擾座下,罪不可恕。”
“我聽聞李刺史是京畿之地遭貶至南洲,想來是有些眼界的,死人且不論,那預埋的火器你怎麼看?”
那人飲了一口茶,又不疾不徐的說道。
李尋額頭冒汗,有些哽咽的說:“梁王殿名揚海內,有些許人‘慕名而來’也屬正常!”
“‘你如此作想?”
“唉,也罷!慕名也好,受命也罷!終歸也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