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韞宜默不作聲拾了塊茶點往嘴裏塞，後背卻悄悄往後挪了兩寸，映雪在她耳邊提醒：“白婕妤，太仆寺卿之女，與賢妃同一批入府伺候的老人，歸隸陸氏一族。”
那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共同唱了這出大戲？顏韞宜看向高座上慈眉善目的皇後，直覺告訴她，就算是皇後心中有算計城府，也不會重用這種蠢人。
更何況，隻要她父親和兄弟還在，她根本就沒有鬥的必要。
皇後的眉微微蹙起，不知是在替她人找補還是挽回自己的尊麵：“貴妃身子不適，本宮允了她在宮中休息。”
王婕妤憤憤不平地坐下，顏書意瞥了她們一眼，用帕子掩了掩嘴，緩緩道：“貴妃娘娘身嬌體弱，動不動就這邊一個頑疾那邊又是傷的，就算是美人，也叫人看得心焦得很，怎得不替自己好生治治？少讓旁人多操勞心思。”
言下之意，就是陳貴妃一日兩日的數她最麻煩，而皇後的說辭站不住腳，還可笑。
若是換了旁的時候，顏書意是絕對不敢在這麼多人麵前擺架子嗆聲的，可誰讓她如今是後宮之中第一人，自然不懼與她同是世家出身的皇後和布衣出身的貴妃。
顏韞宜用微弱到僅二人可聞的音量問映雪：“皇後與賢妃曾經不是關係挺和睦的？如今怎麼瞧著劍拔弩張的。”
映雪也悄聲回複：“這倒不是兩位主子嗆上了，聽說是前朝的事……陸家和顏家一個主戰一個注重休養生息，涉及到母族，再深的情誼也得拆了，不是奴婢們可以討論的事。”
顏韞宜恍然，陸敘白已經平了西北，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和平日子，如今想來，開始蠢蠢欲動的，不是遼夏就是東倭那邊。
白婕妤才沒聽出顏書意的弦外之音呢，隻要有人同她一起擠兌陳貴妃，她就高興，當即接過顏書意的話道：“說得不錯，對了，昨日漪蘭殿不也身體不爽請去了陛下嗎，怎得賢妃娘娘便可以同妾身們一樣準時到鳳儀宮請安？還有新入宮的昭儀妹妹，今日居然是第一個到的，這換到貴妃娘娘身上，怎麼就做不到呢？”
這話出口，不少妃嬪都在底下竊竊私語，連一貫脾氣好的皇後都壓不住眉心蹦出的川痕，不自覺地握緊了兩側的扶手。
顏韞宜懵了，你們打口水仗，關她什麼事？誠然，顏書意博寵的方式和時間確實不體麵，但她先前從未想到，這樣的事居然還可以在明麵上直接戳穿。一句話既冒犯了她也得罪了賢妃，這位白婕妤還真是……
“貴妃娘娘到！”
話音剛落，陳茂漪走了進來，她身上的打扮與顏韞宜第一次在恭親王府見到的一樣，黑與白勾勒出極致的素色，放在這一群爭奇鬥豔的脂粉堆裏，有種清水芙蓉的靈動感。
她掃視一圈，看向顏韞宜身邊左數第一個空座，毫不猶豫地往那個位置坐下。經過顏韞宜身邊時，還不忘向她投去一個眨眼的動作。
恃美行凶……正對麵的顏書意看到她坐下，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不好看，感覺屈居在右首邊的位置滾燙得很。
這位曾經的寵妃笑意盈盈地朝著皇後的方向問：“方才臣妾還沒進門，就聽到各位姐妹們的笑聲了，怎麼如今我來了，反而沒動靜了？是什麼新奇的玩意，臣妾也很想聽呢——”
她的語氣很天真，眼神卻自上而下地掃視過每一個人的麵孔，最後停留在白婕妤臉上：“不如讓白姐姐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