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22日。
這是青石第一醫院五年來最繁忙的一天,急救室外的長廊上回蕩著哀嚎、悲鳴與咒罵。
晚上十一點一刻,又一個溺水的男孩被救護車拉了過來,隨車而來的監護人是孩子的奶奶。老人的眼白像血一樣紅,聲音像泥沼般渾濁,沒人聽得清她在說什麼,但不難想象她的訴求。
“你放心,我們會救他的。”一名頭發花白的男醫生握住了老人的手說道,盡管明知這是謊言,但同理心不允許他在此刻說出真相。
經過檢查,男孩的皮膚上發現了多處紅斑與糜爛,肺部也已出現纖維化的症狀,看來與之前送來的孩子們一樣,都是百草枯中毒。
一周前,三名來自青石市的誌願者帶來了一批舊衣物,在舟水村的中央廣場將衣物分發給了村裏的留守兒童。青石一院接收的這批患者,全都是那天領了衣物的孩子。
警方介入調查,回收了這批衣物送去化驗,在上麵檢測出了大量雙硫酸甲酯鹽,由此確定那些衣物是被人為浸泡百草枯後曬幹的,確定了這是一起性質極其惡劣的投毒事件。
據三名誌願者交代,出發前一天的夜晚,有人把裝著這些衣物的瓦楞紙箱放在了麵包車的車頂。他們打開紙箱看了一眼,看到是兒童的舊衣物後,便將紙箱裝上了車,和其他捐贈的衣物一起帶到了舟水村。
由於三名誌願者的口供完全一致,三人也不存在作案動機,所以警方采信了他們的說法。
在那個大街小巷還未被電子眼覆蓋的年代,警察的辦案方式隻能靠走訪,尋找目擊證人。一周時間,他們隻得到了一句可信度存疑的證言——一名中年男子在那天淩晨看到了一個抱著瓦楞紙箱的年輕女性。之所以說這句證言可信度存疑,是因為那位目擊者在當天夜裏喝了半斤白酒,他從酒館出來就倒在了路邊,看到嫌疑人時狀態已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年輕女性,除此之外男人再也回憶不起任何特征,身高發型,穿著打扮,他統統都不記得了,可男人十分確定那人是一名年輕的女性,至於為何如此肯定,他卻說不上來。
青石市有98萬常住人口,其中年輕女性有12萬左右,若是算上周邊鄉鎮,那這個數字要變成18萬,隻憑這一個線索,根本無法鎖定嫌疑人,所以警方的調查重點放在了作案動機。
這些受害的留守兒童的父母分散在各個大城市,青石警方不辭辛勞地走訪調查,將所有與留守兒童父母有交集的熟人,有過節的仇人的信息都收集起來,再慢慢縮小範圍。
時間又過去了幾個月,案件的調查依然毫無進展,名單上的人員已經全部進行了排查,排除了名單上的所有名字。
由於受害者都是孩童,且都是接受捐贈的留守兒童,這對警察與公益機構的形象與公信力都造成了極大損害。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無良媒體將攝像機抵到受害者父母的臉上,將那些負麵情緒變成種子,埋進了電視裏,在所有看電視的父母心中長出恐慌的芽來,煽動著他們的情緒。
就在警方被各界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一通打到青石市公安局石子路分局的報警電話,成為了強效的降壓劑。
電話是石子路正陽崗206棟5樓3號房的房主打來的,內容是租住在這裏的女性上吊死在了房子裏。屍體已經開始了腐爛,聞到惡臭又敲不開門的鄰居,隻好找到房東,希望他能協助租戶進行衛生管理。房東打開門,就看到了吊死在玄關的一具女屍。
警方在死者的衣櫃裏,發現了大量貼著百草枯標簽的瓶子與空瓶,還有裝在瓦楞紙箱裏的兒童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