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煒縣的女人(1 / 2)

摩擦聲,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像是無人叢林中冤魂惡鬼騷動著,聲音隨女人腳步的遞進而變得越發活躍,等到女人打開房門時,犬吠聲此起彼伏。

女人有讓人忘不了的模樣,即使穿著寬鬆的衣裳,也和房間周遭的破爛和腐臭不似一畫。她不是空手而來。左麵提著鐵桶,下沿有渾濁的血水滴落在地板上;右麵則是拿著一個夾子,時不時敲擊著鐵桶發出聲響。這樣的做法是鄉下喂牲口時常用的方式,能夠告訴不通人語的家夥們,開飯了。

房間裏的籠子很多,每一個都是寬敞的大籠子,仔細想想,比棺材都要大上許多。籠子裏的大狗咧著大嘴吐著舌頭流著口水,尾巴隨著左搖右擺刮出飛舞的毛發。女人夾起一塊帶血的生肉,順著籠子的縫隙垂下去。籠內的凶煞惡犬極為配合地輕輕一躍,碩大的肉塊如同喝水一樣被它吞了下去。

一連喂了幾塊,女人輕聲說:“很乖。”然後又來到下一個籠子前繼續喂肉,直到角落裏最後一個籠子,女人的笑容逐漸掉下。

“鐺鐺——”

夾子敲擊著籠子,兩者發出劇烈又刺耳的響聲。而籠內關著的家夥,仍然沒有動。女人放下東西,拎出腰間掛著的鑰匙串。尋找許久,終於拿出一把鑰匙將籠子打開。還未等女人伸出手去觸碰她,趴著的人猛地暴起,像是一頭凶猛的野豬,從籠子裏企圖衝到外麵去!可她剛爬出籠子口,就被女人踩住了手腕,如同螻蟻一般製服於身下。

女人跨坐在她的身上,兩個巴掌打的她眼冒金星。她不知道已經多久沒吃飯了,也不知道自己像條狗一樣趴在籠子裏多久都不得站起了。這些她都記不得,但她隻記得,她要逃走,從這個名叫莫識的女人身邊逃走!視線還未恢複,身下也被壓得發麻。她感受到一坨腥臭黏膩的東西正在往她的嘴塞著,她沒有力氣掙紮,但也無法吞咽。

“怎麼不吃呢?其他小狗都吃了啊。”莫識切齒發狠說。

那是生肉!她拒絕著,本能反應使她幹嘔!而下一刻,滑膩的生肉被從嗓子眼裏薅了出來,緊接著,莫識的手指也毫無預兆地跟著伸進來。她沒法躲,滿腔的憤恨引得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行為。她狠狠地咬住了那根手指,她拚盡全力,是最後的一搏,是最大的反擊——

“啊啊啊啊……!”淒慘的叫聲仿佛要穿透牆壁,可又立刻沉寂在聲量更大的犬吠聲中。

莫識抽出了手,順便帶出了沾著鮮血牙齒。那牙齒的末端甚至還粘黏著零星的紅肉,混亂一團,血腥恐怖。所以剛剛慘叫的那個人並不是莫識,而是她。連畜生都不如的她側著頭喘著粗氣,錐心的感覺讓她喊不出第二聲。口中不斷湧出血沫,她的嘴唇都疼得顫抖。

“打的太狠牙齒都鬆動了,怪不得嚼不了生肉。你好大的排場,需要我單獨準備飯食。”

莫識低下頭,在她的血色紅唇上寵溺地親了一口。對方本就疼的直抖,被親過後更是連連後退,一雙恐懼的眸子從淩亂的發絲中窺探著。莫識站起身來,將她拖回籠內。可誰料到,她竟然還有力氣反抗!趁著莫識剛用過力拖自己後身體放鬆的間隙,她飛快地朝著她目之所及的木門跑去。沒等莫識阻攔,她便擰開那扇門,毫不猶豫地奪門而出!

而她的第一步,就踩在沒有支撐的空氣之中。腳下的踩空讓她瞬間墜落,強烈的失重感帶著她整個身體消失在一屋子眼睛的視線中。

這當然不是什麼逃生出口,這是一處假門,是像窗戶一樣朝向五層樓下的假門。莫識並沒有驚訝,眼神裏也沒有任何的慌亂。隻是走到那個假門的前麵,沒有探頭,落下雙眼看向那個剛剛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

“絆心,為什麼要從我身邊逃走呢?”

落後的縣城有腐朽的老房,發黴的樓道裏住著被時代拋棄的廢人。吳金鳳也是其中之一,但她其實並不在意。畢竟在煒縣好幾家小超市都是她開的,作為年過半百的“大媽”,即使留在煒縣做廢物,那她也是金鑲邊的廢物。更何況她兒子事業有成去了大城市,老伴死的早沒負擔,還有不少的小年輕對她暗送秋波,就算是圖她錢也逗得她整日裏眉開眼笑的,越活越年輕。

但就是這麼意氣風發的大媽也會有覺得棘手的事情,比如……去見那個女人。吳金鳳雙手提著貨吭哧吭哧往四樓走,等到了地兒已經喘得不成樣子。她抬頭看向寫著402的門牌,緩了好一陣子才重新蹙起微笑抬手敲響房門。

“叩叩叩——叩叩叩——”吳金鳳敲了很久,裏麵都沒有回應,但她剛剛在樓下明明見到人回來了。

“莫識啊,在家嗎?你在不在家啊?”吳金鳳好聲好氣地叫了幾遍。結果402這位叫莫識的人沒有開門,反而是401的住戶突然打開了一條細縫。吳金鳳被嚇了一跳,她看向401的門縫,那裏麵探出一個年輕姑娘的臉,以及她青紫色黑眼圈的雙眼。

吳金鳳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小些聲音哈……”

“她不是在嗎?敲那麼響,吵死了!”那姑娘埋怨著,然後重重地關上門。吳金鳳很是鬱悶,結果一回頭,正好見到了402的主人,莫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