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處,琴聲悠悠。
院中幽靜,撫琴之人卻是身披甲胄臉覆麵甲。琴弦忽的發出一聲“錚”,披甲撫琴者隨之停下動作。冷峻麵甲之下,不知是何表情。披甲者緩緩起身,在院中踱步。一步,兩步,三步……郯州向來少雪,可怎麼總感覺,今兒個會有一場大雪呢?
……
一座山中小村。
村子小,人更少。一座靠近村尾的小宅門前,久未歸家的漢子淚流滿麵,他的手搭在宅門上,那門似有千斤重,身材魁梧的漢子渾身顫抖,可那門始終紋絲不動。漢子終於將門推開,“吱呀”聲中,一縷光亮照進屋內,隻見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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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一座大城城郊,土地平曠。
一位少年策馬揚鞭,少年腰間懸刀,背負長劍,一襲白衣,頭戴鬥笠。少年意氣風發,仿佛將所有的煩惱、憂慮就如那城郭一般都被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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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大道無人。
擺攤算卦的道士忽然一腳踢翻了自己的算命攤子,道士揮舞著桃木劍,如瘋似魔,到最後,桃木劍脫手而出,道士雙臂揮舞,大袖飄搖,口中高呼:“神仙本是人間體,何用蒼生頭搶壟?”道士仰躺倒地,望著一條星河,怔怔出神。“開國君主亦亡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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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偉京城內,一條大道寬廣從城門直通皇城。
一位年輕士子今日已在這條自建造起便名震寰宇的金蓮大道上來回行走十數趟。年輕士子手中拿著一份謄抄的工部營造檔案和一份禮部文書,看著禮、工二部文書上由朝中大臣絞盡腦汁思索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年輕士子憤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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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規模不輸皇宮的書院學宮中,其轄境內的一條江堤下有間小小茅廬。
廬內,身為儒家弟子的老儒生緩緩合上一本墨家典籍。他走出茅廬,堤下江水平流,堤上楊柳依依。老儒生晃了晃腦袋,真是眼花了,大冬天的,哪兒有什麼楊柳依依,果然,再望去,柳條枯萎如老人一般。老儒生走上江堤,在第一棵楊柳前停下,摘下一條枯萎柳條,心中細細咀嚼著一句“大國之不義也,則同憂之;大國之攻小國也,則同救之。”
……
一座偏遠縣城,道路泥濘。
一個乞丐端著一口破瓷碗,嘴裏唱著蓮花落,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道路兩側房舍倒塌,火光衝天。乞丐走到了縣城裏一處私學,學堂已被燒毀大半,一塊不大的匾額落在地上,摔成了兩截。乞丐不認得字,但乞丐記得,有次學裏的教書匠在私學門口與縣裏的老人聊天,說起過那塊匾額,乞丐聽過一耳朵,上麵寫的好像是什麼“景行行止”來著?乞丐搖搖頭,繼續一步一停向前走去,至於要去哪兒,嗐,乞丐嘛,走哪兒算哪兒。
……
山路本就崎嶇,再加之又是夜間,便更加難行。
大髯遊俠懷抱樸刀,騎著毛驢,手腕上係著一條短繩,繩上綁著一個焦黃色酒壺,酒壺裝酒不少,就那麼垂著,短繩崩的筆直。遊俠打了一個酒嗝,一擤鼻涕,努力睜開惺忪睡眼看了看漫天星辰,吐出一口酒氣,雙腿用力一夾馬……啊,不對,一夾驢腹,那驢子便煽動著耳朵,啪嗒啪嗒地小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