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醒之物(1 / 2)

大雨已經下了三十天。

最開始,人們隻是在等待官方的救援,當他們發現這是橫亙全球的災難時,陸地上已經沒有了可以生存的空間。

烏雲綿延堆疊,覆蓋了整片星球的天空,也隔絕了雲層下的光照。雷光翻騰,是這末世中僅有的光亮,而從天際射下的閃電,卻在捕捉著殘存的生機。

洪水翻湧著濁浪, 推向遠處搖搖欲墜的孤立高樓,連綿的暴雨和不間斷的雷擊使樓體幾近傾塌,一側的樓麵早已崩落水中,露出尚存於水麵之上的幾層樓板。

少許躲在高樓中的人幸免於難,每日依靠從被淹沒的一樓超市飄上來的食物果腹,隨著食物的減少和因汙染而帶來的傷病,不安的情緒早已蔓延開來。沒有人還在奢望理解災害的成因,早已不再奢望會迎來救援的受難者,隻有渾渾噩噩的一麵忍受著痛苦,一麵期待天晴,或者死亡早日降臨。

少年瑟縮著躲在母親懷裏,聽著周圍人痛苦的嗚咽被淹沒在雷聲中,看著眼前又一道雷光擊中這層樓樓板暴露出的鋼筋。狂風夾雜雨水,在閃電帶來的一絲絲光亮下,服裝店裏的光溜溜裝飾模特終於被吹翻,它身上展示的衣服早已被人們拿去禦寒。雖然被翻湧而來的雨水打濕的衣物已經沒有了禦寒的意義。

也許不必等到因饑餓或傷寒而亡,這搖搖欲墜的樓也很快就會把一切埋葬了吧。

因為食入了被洪水汙染後的食物,少年的腹中扭痛難忍,母親唯一能做的隻有環抱著少年的身體,用自己的體溫帶來這風雨中的一絲溫暖。感受到這溫暖的少年勉強睜開眼,不甘的目光環視著周遭的一切。

——明明剛剛考上心儀的大學,明明正準備離開家庭去陌生的城市開始一段自主的生活,明明帶著對這一切的向往和母親一同來購買新生活的必需品。

可為什麼,會遇上這樣的災難。被困在這裏,忍受饑餓,寒冷,等待不知何時降臨的死亡?

少年思緒正開始發散,周遭倏的安靜了下來,雷鳴聲、暴雨聲,呼呼風聲,甚至周圍人痛苦的呻吟,絕望地嗚咽都消失了。

世界好似沉寂了下來,蜷縮著的幸存者們一個個都緩過神來,痛苦仿佛也消失不見,躺倒等待死亡降臨的人也支撐著站了起來。少年也身在其中,帶著驚喜的麵容觀察著周圍。

可隨即這麵孔便轉為了驚愕——雨滴懸在空中,雷光映在天穹。借助著靜止的雷光,人們緩緩聚集在樓層的斷麵上,怔怔的看著這奇跡的景象。

少年把手伸向那懸停的雨滴,看雨滴和指尖的水融為一體,眼前忽的一閃,抬眼就看到天空被劃開一線,遮覆天際的烏雲被左右翻開,一線裂隙橫越天際,直通到視線盡頭。隨著雲海翻騰,縫隙被撕裂開來,一顆渾濁昏沉隻有眼白的眼球轟然間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