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了一整天,鄭立信剛合上眼,父親就輕輕拍拍他的身體:“快起來!快起來!”
他暈暈乎乎跟著來到父親的住處,其他四個兄長早已到齊。
“兒子們,”父親噙著淚水道,“我給你們帶災了!你們都看到了,我們在這裏已經住不下去了!唯一的出路是,到邊疆地區,那裏需要人,你們弟兄幾個都有文化,興許都有用處。”說完,他把自製的三級證明分發給五個兒子,讓兒子們悄悄出發。他的妻子早已哭倒在地……
平川縣的邊緣地帶有一座小山,名叫聚瑞山。山腳下住著一戶人家,戶主名叫鄭五行。他原是舊軍隊中的一名軍官,因看不慣上司腐敗,受人排擠,遭到誣陷,坐了兩年牢,出來後尋機報複,殺了仇敵,再被通緝,無奈之下,輾轉數千裏,隱名埋姓,以教書為業,寓居鄭家莊,投靠末代秀才鄭儒,遂為通家,改姓鄭,名五行,後又招贅為婿。
陰陽交替,人生無常。短短幾年,鄭儒舉家染病,嗚呼哀哉,伏惟尚饗!虧得鄭五行夫妻在外奔波,漏撿了兩條性命。待回到家中,鄭五行重新安葬鄭家老小,正準備出門打拚,因時代變了,就留在鄭家莊耕田種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聊以養家糊口。
新的生活雖然清苦,但比較穩定。於是,鄭五行夫妻便有了造人的計劃。有偉人說,人是最可寶貴的,隻要有了人,什麼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
一個草芽兒頂一個露水珠。那時候,有一個人就有一份人頭糧,撐不住,有時甚至還要挨點餓,但不至於餓死。相比於舊社會,人們的幸福感還是很強的。
話休絮煩。卻說鄭五行的妻子很快就懷上了第一個孩子,不覺十月期滿。那天正值大雨,家家關門閉戶,不出廳堂。鄭五行和妻子相擁而臥。妻子忽覺腹痛難忍,五行不知所措,一會兒掰腿,一會兒揉肚,幹急沒有辦法。又過了一陣,妻子大汗淋漓,聲啞氣短,眼看不久於人世。五行猛然想起鄰居男人曾經做過獸醫,給牛馬等大牲口接過生。他想,萬物形而不同,理則一致,能給牲口接生,必然也會給人接生。管他男的女的,救人要緊。他找來半片舊麻袋,披在頭上,推開門,準備出去。忽然一道閃電照得周圍如同白晝一般,接著又一陣炸雷滾過屋頂,即使是頑石,也會被震裂。他膽怯地回頭望望妻子。正要轉身出門,隻聽“哇"地一聲,一個新生命降世了。夫妻兩人由痛而喜,啼笑參半。
這便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那時,大多數人給孩子起名不太講究什麼,有名叫得應就行。而鄭五行則不同,他是有文化的,不能讓錯誤名字毀掉孩子的一生。俗話說,人如其名。好的名字能帶著孩子們往好處走,差的名字會讓他們裹足不前,甚至自暴自棄。他認為自己的名字聽著順耳,叫著上口,五行齊全,所以有大災大難都能躲過,雖未能大富大貴,卻也平淡是福。這都得益於自己的名字。
閑暇的時候,鄭五行發動大腦,思索給孩子起名字的事情。小時候讀過的《詩經》《論語》《春秋》裏的文章一篇篇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但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也許好的名字太多,讓他挑得眼花繚亂。
那天晚上,親熱過後,他發現妻子的肚皮柔軟鬆弛,在燈光的照射下,現出一撇一捺兩道黑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