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雲池

隱隱參天綠樹遮掩間露出青磚黛瓦築造的一方庭院,正值六月,亭台樓榭間處處透著一股 清涼之氣。

這股清氣繞來繞去地圍著庭院轉了一圈,所到之處花愈嫩、草愈新,清氣穿樹繞山後,最終停留在了九裏香樹下坐著的青衣男子身邊。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青衣男子落下一顆白棋後,點了一下那股清風,開口說道。

“爹爹,他們為什麼要搶走夕酒姐姐啊?”

妘綏看著自己粉雕玉琢的孩兒,滿眼疼惜。

說……還是不說,他還這樣小。妘綏將小孩兒抱在膝頭,摸了摸他的頭頂,微微歎了一口氣。

算了,總有一天他還是會知道的,與其到時候……

“你知道為何給你取名為妘疆嗎?”妘綏握著小孩兒的手,低下頭問他。

“疆字從土從弓,父親是希望我以後可以保護城民,護家衛主嗎?”小孩兒睜著又黑又圓的眼睛,看著溫潤而澤的父親,脆生生地問道。

小孩兒地眼睛真的是幹淨純粹,宛如當年地明月星辰。

“嗯,疆兒說的對,但是疆字不僅是護世安民的意思,還是還有盡頭和極限的意思,人常說萬壽無疆,福澤綿長,這句祝福父親也送給我的疆兒。疆之一字還有強大的意思,父親希望你可以做一名頂天立地的真正男子漢,強己身心,方可助人,記住了嗎?”

“我會記住的,父親。”小孩兒軟軟的趴在妘綏的肩頭認真答應著,順手拂掉落在父親衣衫上的九裏花瓣。

“那父親還沒有說,為什麼夕酒姐姐必須的去祁月城呢?”小孩兒突然掙紮著站在妘綏的膝頭問。

“那時還沒有赤嶺窟,”

“那為什麼……”

妘綏抬手示意小孩兒不要著急,喝了一口茶才慢慢開口。

原來當年,祈月城大旱過後又是大澇,祈月城的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生不如死,民眾死散。萬般無奈之下他們潛心祭祀祈福,一時間怨聲載道之聲夾雜著嘔啞嘲哳的絲竹之聲和踢踏鈴鐺之聲,響徹整個祈月城。

三日後,天雷滾滾而下,將祈月城毀於一旦,眼見整個祈月城即將歸於混沌,最後一日,祈月城城主向落雲池求助,本是同源應該相助,未曾想落雲池修者選擇借著幫助之名趁火打劫,欲坐收混沌之力的上清之氣,不料最後運道出手,為祈月城留下雷天柱助其修行,當即祈月城城主坐地化尊,陷入沉睡,據說城主最後留下的一句話是:待他日,斷雲橋橋接橋,酸雨必到,那定必是我歸來之日,落雲池覆滅之時。

三年後,祈月城靠著雷天柱的力量,拓疆擴土,固城強武,越強對落雲池的人怨念越深,年久日深,隨借助雷天柱的力量硬生生化出了一座橋,就是斷雲橋。

兩方交戰數日,死傷萬千,血沿著斷雲橋蜿蜒而下染紅了下麵的整座城。清氣和濁氣在半空中混作一團,斷雲橋中間處清氣濁氣不斷融合、爭奪,最終孕育出了一片新的惡魔之地——赤嶺窟,裏麵裝滿了人世間的所有殺戮、醜惡、貪婪和欲望。

“而唯一可以化解這一切苦難和戰爭的人,就是可以喚醒神獸的聖子,聖子出世,天下大安,”妘綏試著慢慢向小孩兒解釋。

“所以夕酒姐姐是聖子嗎?”

“不是,你才是真正的聖子。祈月城的人推算出了聖子會降於何處,卻算錯了時間,所以是夕酒姐姐代替的你,你要永生永世的記住她,知道了嗎?”

小孩兒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如此嚴肅刻板的樣子,一時間呆住了,隨後才反應過來,一股委屈從心頭湧起,憑什麼讓夕酒姐姐去,為什麼不讓自己去。

“你不能去,夕酒除了大你十歲和是個女孩兒外。各方麵與你同樣天賦異稟,她會護好自己。而你不一樣,從今天開始,你要去萬屍穀曆練,十五年後落雲池要全靠你這個聖子護著,如果到時候你足夠強大,你可以將夕酒接回來,”

“那父親去哪裏呢?“小孩兒眼裏麵幾乎要流出眼淚了,但是父親說過真正的男子漢不會輕易流淚。

“不要怕,萬屍穀裏麵會有師父教你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變強大,然後活著回來。”

......

“你真的要送他進萬屍穀嗎?”謝白辭帶著一身的酒氣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把揪住妘綏的衣領。

“你就不怕他死在裏麵,嗯?”

瞧著好友這副瀟灑肆意、衣衫亂飛的模樣,妘綏鼻子一動,嘴角向下一撇,懶洋洋的想著,這老謝倒是更適合當小孩兒的父親,一有關於小孩兒的事兒連平日裏最愛的酒都灑了一身。

就著謝白辭薅住他衣領的姿勢,妘綏微微側過身拿了一杯早已經涼透的茶,帶著笑意遞給謝白辭。

“幹嘛?”謝白辭看著眼前修長玉潤的手指映著青釉瓷影盅,不知道妘綏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