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婦人打酒,酒罐在外間喝酒的時間,傾願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心情平複下來,腦子裏放電影般地閃現這個身體過去十年的記憶。
許是緣分吧,這身體的原主也叫古傾願,剛剛那婦人便是她的母親,名為穆聰,是這圈子村穆家的長女,那酒罐兒是父親,酗酒暴力,是個孤兒,傾願沒在原主的記憶中找到爺爺奶奶,不過舅舅姨媽外祖父外祖母等母親這邊的親戚的記憶卻很多。她的記憶許多都是灰暗的,伴隨著吵鬧聲和小孩子的哭聲,偶有些明快的記憶,便是看著池塘邊跟幾個同歲的小女孩兒打著水仗,然而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並沒有去加入遊戲,她還要擇菜做飯,還有作業要做……她學習一向很努力,傾願摸摸自己的手指,瘦得皮包骨頭,還起了繭子。
她現在基本了解了這個身體所處的環境,家貧不說,父親酗酒,家庭暴力,母女倆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然而雖不過是隔了一條小道,外祖父和舅舅們都是對這母女倆不管不顧的,除非是打得快死了,否則是絕對不會上前來拉一下的。
在傾願醒來之前,這具身體便又是經曆了一次毒打。酒罐兒喝醉了,從舅舅家的池塘裏拔出一根竹條子來,掰著小傾願的手,不許她動彈,狠狠滴抽。夏天穿得單薄,竹條打在身上生疼,竹條上沾著的淤泥就這麼滲進了血肉……小傾願隻是哭,咬緊了牙卻誰也不叫。
小孩子挨打,總是會本能的叫“媽”,然而小傾願把這種本能給壓了下去,媽在上班還未回家,誰也救不了她。
牙關緊閉,頭暈乏力,全身肌肉痛,呼吸困難,傾願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是破傷風的症狀。看來這身體便是因著外傷引發的破傷風而死。
雖則渾身是痛,但這種痛覺是鮮活的,傾願垂下沉重的眼皮,看來自己死都不夠老天泄憤的,這是把她發配偏遠農村再好好折磨一番嗎?身體虛弱,她又沉沉地睡下了,再一睜眼,卻是天都黑了,房間裏白熾燈發著慘白的光,房門緊閉著,耳邊滴答的水聲讓她渾身痙攣起來。
“別擰了……”她幾乎都快滾到床邊,冒著大汗朝穆聰說道。
穆聰見女兒難受,急忙將手中的毛巾扔了,將女兒抱在懷裏,剛才還女兒還好好的在睡覺,她隻是看女兒出了太多汗,想幫她擦擦身子,可怎麼她一擰毛巾女兒就這麼難受……
她急得哭了,眼淚滴到傾願額頭,與汗水交融,滾落到傾苑嘴角,那一股苦鹹的味道便滲進了傾願的嘴裏。
“不要擰出水聲來……”傾願小聲說道,為什麼不能聽到水聲呢?難不成是狂犬病?傾願畢竟不曾用心學醫,這破傷風的具體症狀,她都是記不全的。
穆聰聽了女兒的話,將女兒平躺在床上,小心去取水盆裏的毛巾,在水裏把毛巾擰得緊緊得,迅速拿起來,讓水滴到地上,也不敢再發出水聲。
“來,我給你擦擦背。”穆聰一手拿著毛巾一手將傾願翻了個兒,掀開背上的衣衫,看著那背上黑乎乎的疤痕,鼻子又是一酸,好在是孩子她外婆給敷了些草藥,不然,也許這孩子就回不來了,明天再去給孩子采點藥來敷一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