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幫忙撿一下球！”
這已經是籃球第三次滾到女孩腳邊。
雖然已經是傍晚，但盛夏的熱氣依然烘烤著球場，女孩穿著樸素的夏季校服，馬尾辮高高紮起，一張標致又有靈氣的臉在全是男孩子的籃球場很是惹眼。
當然，球場上也有惹眼的少年。
“差不多得了，無聊。”
少年的頭發被汗水打濕，被隨手撩到後麵，鋒利桀驁的輪廓下，眉頭微微皺起。
同隊的人說：“開個玩笑嘛，難得有漂亮的女同學觀戰，我都沒法集中了。”
又有人說：“要不我去要個聯係方式？她是不是看上我們之中的誰了。”
……
另一邊，女孩又一次彎腰，準備把球撿起來，沒等抬身，伴著跑步聲，一雙籃球鞋進入視線。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少年蹲下，目光與女孩相對，“下回他們再把球——”
少年微怔，他看到女孩的眼角和鼻頭都染上了夕陽的紅暈，執拗地憋著情緒。
有一抹很淺的顏料蹭到了女孩的衣袖，像是剛蹭上去的，還能看到顏料油潤的光澤。
直到少年拿著球起身，女孩也沒有搭話，隻是默默坐回椅子上，沒有焦點地望著一處發呆。
白天與夜晚交替的藍調時刻，少年帶領的隊贏下了這場放學後的友誼賽，短暫的擊掌歡呼過後，學生們撿起丟在一旁的外套和背包，逐個散去。
最後整個籃球場隻剩下少年和那個小小的身影。
少年把背包鬆垮地搭在肩膀一側，手拿著外套，再次靠近女孩。
“在等人嗎？”
女孩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馬上天黑了，早點回去吧。”
依然沉默。
少年無奈地撓了撓頭，視線再次落在衣袖處。
“你袖子蹭到顏料了。”
終於，女孩抬眼看向了衣袖。
她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蹭到的，大概是從課堂慌亂地離開時。
下午老師逼她離開畫室的畫麵，再次不受控製地浮現。
她離開美術班以後，來到附近最熱鬧的地方，想借這樣鬧哄哄的氛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偏偏眼前的少年又一次提醒了她方才的落魄遭遇。
忍了一下午的眼淚終於還是流下來了，女孩的頭垂得更深，強忍著嗓間的酸澀對少年說：“能讓我自己待會兒嗎？”
少年沒想到自己的關心會讓女孩更加心亂，慌亂地道歉：“對不起啊。”
他往後退了兩步，仿佛踩到什麼機關，整個球場的燈驟然亮起。
明晃晃的燈光把女孩照得無處可藏，少年突然有些邁不開腳，總覺得不能就這樣離開。
短暫的定格。
女孩的碎發突然被無名的風吹亂，忽地，視野暗了下來。
她的頭頂被人支起了幔帳，圈起了一個小小的安全地帶，那幔帳落下時，她還聞到了令人心生寧靜的淡淡茶香。
正恍惚，女孩隔著衣服聽到少年的最後一句話。
“衣服下次見麵還我吧，還有機會的話。”
女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知道在這小小的“庇護所”下，她終於能夠毫無顧忌地放聲痛哭。
離開的時候女孩的心情舒暢了不少，至少不再像心髒被憋著的淚水泡發，死死地堵在胸口。
她覺得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因為今天過後她不會再來這旁邊的美術班上課了。
女孩把校服外套規整地疊起來，留在了木椅上。
隻是直到最後她都沒注意到掉落在木椅下方的名牌。
那名牌上寫著。
高一二班，白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