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有客人要見你哦。”
寂靜的走廊中,八歲的男孩抬頭看著在逆光之中站著的女人。
女人是福利院的院長,利落的盤發,圓潤的身材讓她看起來如同沒有鈍角的圓,一身黑色長裙,羊皮高跟鞋在回廊中傳來頻率穩定的聲響。
身後的男孩盯著女人的高跟鞋,安靜的跟在女人身後,成年人的步伐小孩子跟不上,男孩幾乎是小跑。
噠噠噠——
不知因院長媽媽的鞋跟走過木質地板的聲音,還是阿寶自己強烈如鼓的心跳。
男孩很緊張。
“院長媽媽,客人會喜歡我嗎?”阿寶怯生生的抬頭,潔白的麵龐帶著一種白皙的清透,他的雙眸幹淨的如同窗外不染塵埃的雪,這個孩子漂亮的不像話。
“會的。阿寶是聽話的孩子,客人一定會喜歡你的。但是哦,如果沒有被選擇,阿寶也不要自責,不是因為阿寶不夠好,隻是客人沒有和阿寶一起生活的好運氣。”
院長媽媽微笑著,眼底的溫柔如同融化窗寒雪的春風,她的手很溫暖,小阿寶拎著自己的好朋友——玩具熊平頭菇,他緩緩攥緊玩具的手:“從來沒有人喜歡我,也沒有客人選擇我。”
院長身體微微僵硬。
院長有些失態,但很快彎起眉眼,露出溫和笑容:“可是院長媽媽喜歡你呀。阿寶不喜歡客人,也要給院長媽媽說哦!雖然是客人選擇阿寶沒錯,但是阿寶也可以選擇自己的家人。如果阿寶不喜歡,院長媽媽就是你的家人。”
“阿寶不要害怕。阿寶是好孩子,一定會幸福的。”
女人端著茶杯,桂花的碎瓣浮在金絲茶杯上,她輕輕攪拌著杯中的紅茶,她的皮膚十分白皙——那是一種近乎羸弱的蒼白。
此時,她垂著眸光,優雅的咽下茶杯中香氣襲人的液體,她身著純白色的長裙,褶皺上繡著金色的木樨花。
女人寧靜的望著窗外的雪,微微出神。
阿寶走進來會客室時,女人站在窗前,漆黑的長發垂到腳踝,發髻上別著一對紅寶石木樨花發飾,讓她潔白的優雅中多了一抹奪目的濃烈,她回頭,看著和院長走進來的漂亮孩子,輕輕勾起唇瓣。
女子的唇瓣擦著好看的唇膏,顏色如同玫瑰般瑰麗,她的眼睛很大,望著阿寶的眼神有一絲探究:“陳院長,就是這個孩子?”
院長點點頭:“這個孩子有先天的心髒病,所以......”
少女點點頭。
院長望著麵前的女子,對於她的身份,陳院長有些懷疑的,她看起來十分年輕,最多二十出頭,完全不像是身份信息裏標注的二十七歲,但是所有的身份信息核查後,除了年齡容貌這塊不符合,其他的條件都已經足夠優秀。
眼前的精致漂亮的女人,對阿寶來說,的確是最好的家長人選。
她足夠富裕,完全可以支撐阿寶高額的診療費用。
白裙少女點了點頭:“他的心髒病我已有耳聞,我聽說不是尋常的病症,這孩子心髒上有一個異形缺口。這孩子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是無法存活的吧?但是.....”她放下茶杯,走到阿寶麵前,她卷翹的睫毛下一雙冰涼的仿佛沒有溫度的冰涼眼睛,帶著未達眼底笑意,她看著阿寶:“這孩子還是平安到了八歲不是嗎?”她感歎一聲:“真是頑強的生命。”
女人坐下,示意阿寶站在她麵前:“過來,讓這位年輕的小姐好好看看。”
阿寶在院長的鼓勵下走到她身邊。
年輕的女人脊背挺直,並沒有試圖傾側脖頸與矮小的阿寶對視。她微垂眼梢,驕矜的摘下手套,托起阿寶的下頜,左右看了看,十分滿意呢勾起笑容:“很好,有一張足夠討人喜歡的漂亮的臉蛋。”
她的手掌輕輕地放在他的心髒上,似乎在確定什麼,阿寶有些害怕的凝視著眼前這個少女,壓住了想要逃跑的恐懼。
年輕女人看起來是個美麗的大姐姐,不過她身上卻透露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意,阿寶本能的有些怕。隨著她每一個動作,阿寶都會忍不住像一隻虛弱的幼崽麵對猛獸時生出一種無法呼吸的畏懼,身體不自覺隨著她的手掌顫抖。
即便害怕,可他看著麵前的少女,仍舊露出一種有些急迫被客人認可的渴望。
“沒錯,心髒的形狀的確異常,是這個孩子不錯。”
陳院長有些不理解,這是手還是x光?
少女重新戴上手套,慢條斯理從自己那鑲嵌著紅寶石的奢華手包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鈔票,那是結結實實用細麻繩卷成兩大摞錢幣:“收錢,人我帶走。”
阿寶吞了口口水,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值錢,他回頭有些緊張的看院長媽媽。
院長媽媽露出鼓勵的微笑:“不用害怕阿寶,以後這個姐姐,就是你新家人了。”
阿寶順從的點了點頭。
他站在少女身邊:“那我該如何稱呼您?姐姐、母親.......”
少女眉頭輕挑:“我們可不是這樣的關係。”
她似乎十分嫌惡倫理上的羈絆,抬起手背,有些懊惱的指指了指男孩,又指了指自己。目光看起來隻有蛇一般的冰冷:“我們不是家人。”
“叫我老板。”女孩撫摸著自己耳邊鴿子血耳飾,毫不掩飾對自己財富的炫耀,似乎隻有這樣浮誇美麗的財寶才能讓她心情愉悅:“我花錢買下了你,名義上我是你的領養人,但我更喜歡簡單的金錢關係,我是老板,你是我的小打工仔。”
小男孩愣了一下,但是很便乖巧順從的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手掌放在她的手掌中:“老板。”
就要離開福利院了,阿寶猶豫了一下,決定將一直陪伴著自己的玩偶夥伴“平頭菇”送給院長:“院長媽媽,我就要走了,這是我最重要的夥伴,我把它留在你身邊,當做是我陪伴著你。”
院長媽媽顯然是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她動作僵硬的接過玩偶,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很快,她十分老練的重新露出體貼善良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