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飄柳絮揚揚灑灑,早間寒影頂隻紗笠,薄紗輕飄下,眸兒左顧右瞥,可謂小心翼翼的來了這南城舊巷,麵前是一處青磚黛瓦古舊院落,隻見門旁懸掛著的木牒上頭寫著木槿醫館。
輕叩門扉,很快有灰衫小廝勤快的開了門和善相迎,而剛一跨進門檻,隻見院中似有些擁擠,亦是坐立著好一些人,不過都是清一色的女子,隻是年歲大小不同。
“此街坊四鄰,也有慕名遠道而來的求方者。”那小廝微笑著將一枚木牌掛入寒影手腕,“姑娘沒來過我們醫館吧,那就帶圓牌。”
“那麼多人,我可不是要等上很久。”寒影估摸著這聒噪的場麵,都是女人,嘰喳隻道尋常。
而她尋此也是不得已,每日每夜被噩夢困擾,無法入眠,即便是淺眠也很快會被噩夢支配,悸出滿身冷汗。
這幾日銅鏡裏的臉疲態異常,尤其是兩輪明顯的黑眼圈,頭發還一抓一把的掉,茶飯如同嚼蠟,心焦難安口苦失眠,似接近崩壞的地步。
“姑娘小坐一會,這一些人大抵一兩個時辰診完,輪到姑娘最晚也不過晌午。”那小廝拆了一隻馬紮,示意她坐著等候。
“誒,妹子,也來瞧病嗎?”不時身旁挪來一個花衫胖婦人,搬著個同款馬紮捱坐她身畔小聲打聽。
“尋一帖可以安神靜氣的方子。”寒影直爽的回答。
而這體貌臃腫的婦人,瞥往她那紗笠裏邊睇,隱晦的問,“姑娘是從婆家過來,還是娘家過來?”
“娘家過來的,聽家嫂說起南城這裏有家專門替女子把脈開方的醫館,就來瞧瞧我那失眠症!”寒影扶了下笠沿,溫吞說了個理由。
那胖婦人狀似天下大白的哦一聲,邊個點頭理解道,“那麼說姑娘還沒有嫁人呀,難怪遮得嚴嚴實實!”
寒影垂著頭望著石板地麵,片刻身邊那胖婦人起了悵歎,“誒!沒嫁人好,一嫁人啊就是這病那病的百受折磨,男人啊,有幾個憐香惜玉的。”
“大姐你可別這麼說,沒了男人也不行啊!我覺得這男人啊就是一貼毒藥,越喝越上癮!”有粉衫窈窕的年輕女子回過頭懟上一句。
胖婦人抬起厚實的下巴,快聲回過,“誒呦,你可真不害臊!瞧你根正苗紅的樣,新入洞房不久吧,那鐵定是覺得那檔子事特別來勁了!”
那新婦貌似被說中,掩鼻嬌羞一笑,嘴角眉梢亦掩不住的喜色,隻見她下意識的輕撫在腹間。
“那會子,我跟他爹也得一天撲騰好幾次,不過自打生了我家老三開始啊,就沒那個熱乎衝動的勁了喲!”且是一位盤發插釵的藍衣徐娘拈指說道,又似過來人的風眸看過草率的後浪。
她亦對著寒影特意囑道,“姑娘你別害羞,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症都可以跟同醫女們講,千萬別隱瞞病症。”
“大嫂你說笑了,我就是尋一副調理氣色的方子。”寒影抬頭,隻見身邊被圍坐了好幾位婦人,你一言我一語。
“妹子跟我說她還沒許婆家呢!你們別嘮叨人家,這沒嫁人的妹子最是害羞的緊了!”
而藍衫徐娘厲害眼色,一下就看到寒影交叉抱著的手臂上,“不過妹子,你手指骨上的這三個疤痕,真是可惜了這一雙芊芊玉手!”
“少時燙傷的,又不作琴棋書畫,我們鄉野之人哪有空理睬這點皮外傷!”說著寒影隨意的翻看這隻手掌,胡謅之下,她那些暗中經曆若被曝曬,可該顛覆了這金岩皇城的臉皮。
“但姑娘的穿著不像地裏幹活的呀,不過這要是擱官宦人家的小姐那可就是終生遺憾了!”那徐娘饒歎,細眸兒瞥過寒影麵前那圍薄紗。
寒影木然,一時坐得背酸,攙腰起身,頭頂上方日輪光照,身子隱約搖晃,亦是氣短暈眩,兩隻手心暗暗一掐。
“我倒是聽來一個事,那個才新婚沒多久的晉王妃前不久被人給擄走了呢!”又有人插來一句,這是皇城秘聞,不由令人豎起耳朵。
“可不是給找回來了嗎!”
“回是回來了,你們用腳趾頭想想,哪個山匪是吃素的啊,可不得霍霍慘了哩!”
“那晉王可不就白白叫人給戴了綠帽子!”亦是那胖婦人咂舌驚歎。
這時寒影從怔忪之疾中回過神,跟著見解道,“說不定人家伉儷情深,才不在乎什麼顏色,再說那種黃金屋裏的人哪管那麼多道德約束,妾能買賣,妻能交換!”
“妹子一聽你就是沒嫁過人,不管什麼樣的男人,高的矮的都是在意自己的婆娘守不守婦道的來!不管他表麵不說,心裏邊還是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