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水清澈,落花有意。
剛下過雨的暮春天氣,水霧氤氳,普救寺的淺流溪水滿載著繁花順流而來。
波光粼粼,吹皺了水麵的倒影。
眉眼盈盈,素服淡妝,美不自掩。
清冷中略帶傷感,怔怔啟唇:“花落水流,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
落花飄在水麵,外人看來美極了,但花兒本身不願離開枝椏,隻能默默埋怨東方把自己吹下來。
姹紫嫣紅,都錯付這無情水。
纖纖玉手,指尖在水麵上稍稍一頓。
夕陽裏,寺鍾穿過重重深門,悠遠肅穆。
旁邊花叢裏突忽尖叫:“哎呀,我怎麼睡著啦。”
“這該死的暮春天氣,好生困人。”
緊接著一隻人間稚獸探出頭來,“小姐,幸好你還在這,這會兒夫人該找你了。”
星眼朦朧,簡直了一位活潑俏皮的小丫環。
紅娘跳起來拍打身上的水珠,大大咧咧地挽起鶯鶯的手,“小姐,別傷心了。”
“相國公平日裏對你嚴格,如今雖去了,但還是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說不定明天路阻就通了,我們也能很快回博陵的。”
鶯鶯眼神溫柔,低頭從紅娘發絲中撚起一片葉子,“也是真沒想到,剛下過雨的花叢你也能睡著。”
“你呀你。”
紅娘環顧四周,寺院內古樹參天,青苔盛。
風吹葉落,嫋青煙。
“果然如夫人所說這時候沒什麼人,要不然她才舍不得讓我陪你出來散心呢。”
“而且呀,夫人可能會說,”紅娘模仿老夫人的語氣,“小賤人,小姐哪去了?要是沒看好小姐,就等著這棍子落你腿上吧。”
惟妙惟肖,好生有趣。
鶯鶯被紅娘逗笑,用絲絹手帕掩著嘴笑起來,任她嬉戲打鬧。
“小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要多笑笑。”
鶯鶯粉麵生春,雲鬢堆鴉,素淨簡約的鶯鳥白玉簪子鍍上流動的絳色霞彩。
從太湖石畔回去的翠林路上,男童騎著竹馬踏著打碎的夕陽而來。
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姐姐,娘親找你。”
鶯鶯抱起男童,用手點了點他的鼻尖,“知道啦,歡郎,現在就回去了。”
“老夫人也真是的,片刻眼稍不離小姐。”,紅娘收起竹馬,在旁邊小聲嘀咕。
榆木為柱,檀木為梁。
方磚地,紅木椅。
鶯鶯掀簾而入,“娘親,你找我?”,步步生蓮。
寺中暫時的住處,不似父親在世時,相國府氣派。
更不似那般磅礴大氣,飛簷峭台,樓可摘星。
陳設簡單,透著素淨典雅。
夫人見鶯鶯,把剛送到嘴邊的花瓷茶杯放到旁邊的小桌上,輕輕歎氣,“鶯鶯,前幾日我讓你寫的書信還沒有消息嗎?”
她的臉龐端莊秀美,雖上了歲數,眼角有些許紋路,卻仍可見年輕時美麗的樣子。
隨即從鶯鶯處接過歡郎,自顧自地搖頭,“估計送至京城,到你表哥手裏還要多些時日。”
紅娘從寺廟的廚房,也就是香積廚中端來晚餐。
夫人看到後索然無味,閉上眼睛,微皺眉,抬手輕揉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