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和應召入了殿內,新皇正端坐那張紫檀雕刻龍穿雲紋的椅子裏,手中拿著本奏折細細讀著。
江同和進來,行了跪禮,新皇掃他一眼道:“何事啊?”
“臣想請皇上準臣還鄉。”
“還鄉?嫌做副將委屈了?還想做總兵?你沒那個腦子。”
“臣不敢....臣隻是有心願未了。”
新皇又摸了摸他早已沒有了須髯的腮幫子,挑挑眉道:“你要去找她去?”
“是”
“你傻不傻?你就算找到了她也不會跟你,她要想跟你就不會躲起來了。”
江同和垂首不語,這事他不是沒想過,隻是真的不甘心。
見江同和不說話,新皇挑唇輕笑了一聲,“我記得,曾答應過你,給你倆主婚的。”
“臣感激,皇上還記得這事。”
江同和聞言,下跪磕了個頭。
“既然答應了,那我得做到啊,誰讓我是天子呢.....”
江同和有點暈,不明白新皇這繞來繞去的話,究竟幾個意思,隻低著頭不知該說什麼。
新皇見他又不說話,淡笑著搖頭道。
“哎,你這麼呆,她到底看上你什麼?罷了,我給你下道聖旨,給你倆賜婚,她總不能抗旨不遵吧?”
江同和聞言,仰麵看了眼新皇,臉上粲然一笑,趕緊下跪磕頭謝恩。
“去吧,去吧,找到了帶回來,我也有些想她了。”說著,新皇玩味似地笑了笑,抬手點了點一旁的秉筆太監,那道賜婚的聖旨其實早都擬好了,小太監趕緊給江同和遞上。
江同和恭敬接了,躬身退出禦書房去。
江南的春雨來得早去得晚,都已是六月初,依舊綿綿秘密地下個不停。
奚琴懶洋洋地倚在鋪子的門口看著街上稀稀落落撐著傘匆匆急走的行人,滿臉不高興。
徐姝笑著過來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都小半月沒開張了,不都說這江南的人好風雅嗎?我才開了這琴行....”
徐姝抽出塊帕子,捂著嘴笑起來,“哎呀呀,再好風雅,你這一張琴賣一千兩,有幾個買得起?”
“那是他們不懂行,我選的琴,千兩一張根本不為過.....”
說著,奚琴轉身朝鋪子裏間去。
徐姝拿起個撣子,四處掃著店內陳列的琴。忽聞後院傳來一陣琴音,還不是十分流暢,那是奚琴又在教沈夢彈琴。
忽而有人踏進店來,徐姝堆著笑臉殷勤相迎。
“公子,是要買琴嗎?”
那人不說話,隻四處張望。
徐姝細細打量他,高高的個子,寬闊肩膀勁瘦的腰身,長得倒是俊朗就是膚色太過黝黑。這人穿得倒是不差,可這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個會買琴的,徐姝心裏涼了半截。
“你是這裏東家?”那人開口問道。
徐姝有些疑惑地點頭。卻見那人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
“這琴行為何要叫溪園猶夢?”
“這....名字是我妹妹取的,我倒不知有何緣故。”
徐姝答不出來,這名字是奚琴取的,她哪裏知道為何要叫溪園猶夢。
“令妹?”
“嗯,我妹妹,公子這是怎麼了?”
徐姝覺得這人實在奇怪,滿臉的神傷。
“哦,打擾了....”
言罷,徐姝隻見那人冒著雨垂著頭失魂落魄似地離開。
人剛走,奚琴從裏間出來,見徐姝望著門口發呆,看看門口,卻沒見有什麼異常,好奇問道:“姐姐,看什麼呢?”
“哦,剛剛有個很奇怪的人....這會走了,也不是買琴的,就問這琴行為何叫這名字。”
奚琴捂著嘴笑起來,“怕不是看上姐姐了,進來搭訕的。”
徐姝被她一說,臉立即就紅了,白她一眼道:“瞎說什麼呢?我這半老徐娘....”
二人又笑鬧一陣,他們都未察覺,遠處街道拐角的一棵樹下,多了個高大的身影。
江同和本是已經走遠了,還是不甘心,又折回來。他已經找她兩年了,從南到北,兩京三十一省,大宥朝的疆土他已踏了個遍。
他今日來到這西湖邊,不知不覺走著,抬眼竟看見這琴行的招牌。
“溪園猶夢”他再愚鈍也能猜出這四個字不是隨意取的。
他站在雨裏,水澆透了他的一身衣衫,風有點涼,心裏卻是暖的。看見她在笑,他也止不住地跟著笑。
腳步往前邁了幾步,又止住,退了回去。
回到客棧,江同和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琢磨了一整夜,想了個主意。
又過幾日,江同和買了匹快馬,速速趕著回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