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坐在她的婚床上。紅燭、紅帳、紅蓋頭.....紅得她頭暈眼晃。
她垂首靜默，若不是燭火照映，她的臉上該也不會有這緋紅顏色。對她的新郎，她沒有多少期許。
門倏爾推開，一串輕健腳步聲進來。他近到她跟前，在她身側坐下。她隻能從蓋頭下方的一點縫隙間看見他被紅色喜服覆蓋的膝頭，他的手落在上麵，微微有些顫抖。
他沒有動，沒有掀開她的紅蓋頭。他在等什麼？
他站起來四處走動，聽那聲響，像是在找東西。而後奚琴隻覺眼前更亮堂，他竟是又點了幾支紅燭，這新房裏亮如白晝。他又走回她身側，在床邊坐下。
他舉手，緩緩掀開蓋頭，視線一點點明朗。那片紅綢全被揭開，奚琴總是神色淡淡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恐。
“怎麼.....是你？”奚琴的咽喉不可控似得發抖。
“一直都是我呀......”男人淡笑。
“他人呢？”奚琴拔高了音量。
“南南，我說了，一直都是我呀，哪有什麼他？”男人還是笑，更加溫柔。
“他人呢？”奚琴厲聲責問。
“我們拜了堂，成了親，你便是我的妻子了。為了今日，我謀劃了好久.....”男人聲音又溫又軟。
“謀劃了好久？嗬......”奚琴似是不解，又似是聽到了最可笑的事。
“南南，你知道嗎？我們洞房的場景，我曾經夢到過......這新房陳設，都是我夢中的樣子......”男人說著，抬手指指四周。
這婚房裏，亮如白晝。一尺多長的大紅燭，燃了六支立桌案上。紫檀的桌椅，官窯的瓷瓶，正紅色紵羅帳幔金絲繡滿了纏枝花。婚房正中的琴案上，有一張玄漆蟒紋的古琴。琴旁小小的黃銅香爐裏，嫋嫋娜娜騰著一縷青煙。
“夢？”奚琴柳眉蹙起，無法理解。
“那是個多美的夢。你我鴛鴦交頸，繾綣親昵，你的軟腰纏繞著我的胯，眉梢眼角具是春色。還有你的低吟，香汗，體溫.....最叫我著迷的是你這雙手，這雙你用來撫琴的手，它在我身上撩撥，撫弄，揉撚......南南，你不知道，夢裏我有多癲狂。”男人說著，將手抬起要撫摸奚琴麵頰。紅燭妖異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受了蠱惑一般，如迷似幻，幾欲瘋魔。
奚琴倔強地別過臉去躲開他的手，憤恨道：“就為了一個夢？你瘋了！”
他不管她的憤恨，隻從枕下掏出一絹白綢，鋪到殷紅色的床褥上。白綢用來承接她的落紅，他要收著，那是他的戰利品。
“南南，是你先動心的不是嗎？是你先靠近我的不是嗎？是你讓我做夢的不是嗎？”他溫言軟語，極盡柔情。
不是！
她對他從來無心！
她原以為他是救世的菩薩。
誰曾想，他不過是吃人的妖魔。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她接近他另有目的，又何必如此癡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