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初秋的盛京城。
煙雨微微,整座城池都籠罩著一層薄霧。
一則消息,從北方傳來,打破了這座天下第一城的寧靜。
姬逍離開了那座山。
那是個很悠遠的故事了,可卻常常被世人提起,大秦王朝以兵戈震懾世間,疆域之遼闊,黑龍王旗插滿了三洲之地,可再往前追溯十八年,這座天下還是姬氏的,後來,秦太祖橫空出世,文韜武略,驚豔絕代,在周朝衰敗之際,平定各路諸侯,最終黃袍加身,開創了宏圖霸業。
為君者當然不可能留下前朝餘孽,在那場浩浩蕩蕩的清算中,隻有身為大周太子的姬逍活了下來。
一位劍客,當年孤身來到秦太祖的麵前,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他帶走了姬逍,帶走了大周王朝最後的血脈,且沒有被太祖皇帝阻攔,還在皇宮深處的那座乾元殿掛上了一把劍。
他來自那座山,那座天底下最神秘莫測的山。
十八年前,姬逍被帶回了那座山。
如今,姬逍又從那座山走出,明目張膽的朝盛京城走來。
他來取回那把劍。
從北洲到天下最南邊的盛京,是茫茫無垠的千萬裏路。
當他剛剛踏上大秦朝的土地。
一道密旨同樣傳遍了武林。
那位帝王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大周餘孽的殺心。
“殺姬逍者,當為大秦武冠”。
“權名二字,自古就有無窮的吸引力,大秦武冠空虛多年,有幾人能拒絕這種誘惑。”
嘯殺百草的嚴秋,伴隨著數不盡的紛爭。
每一個想要成名的江湖人士都倒在了路上,姬逍南下,殺的江湖累累屍骨,他的劍,像極了那座山,無名,無敵。
翻腕一震,抖落劍身血滴,青年有些無奈的打了個哈欠,重新返回馬車。
同樣百無聊賴,紮著兩小鬢,埋頭翻看著本奇俠誌傳的小童見自家公子回來,急忙將那本不知道從哪具屍體上翻出的舊書藏進袖子裏,接過長劍,有些埋怨的說道:“這都第幾批了呀,再這麼下去,還得什麼時候才能到盛京城,什麼時候才能吃到公子你說的金鷺樓的桂花糕。”
姬逍抬指戳了戳小童的額頭,有些無奈的說道:“誰讓咱山上的規矩就是行走江湖,必須要打響旗號,人盡皆知呢,行了,好好趕你的車去。”
盤膝坐回車廂,麵若冠玉,一襲白衣如雪的披發青年望著兩邊倒退的農田,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條官道,橫跨整座大秦王朝諸多郡縣,無論放在史書上的哪個朝代,這都是史無前例的,大秦立國十八年,車同軌,書同文,天下劃分三十六州郡,南鎮海寇,北驅蠻夷,外起兵戈,開疆擴土,內施仁政,百姓安樂。
這一路走來,所聞所見,哪怕有著血海深仇,姬逍也不由感歎道:“那位秦太祖,當真是位蓋世雄主。”
說句不孝的話,自己那位“父皇”,在做皇帝這件事上,確實拍馬都不及其一二。
雙手攏袖,姬逍目光渙散,掌心隨意的撚動一枚金色的菩提子,這幾日殺戮太過,氣機難免沾染了些許森然,他有些氣惱,不得不說,那位秦太祖這一手,著實有些無賴了,一句話,就引得數不勝數的江湖人前赴後繼,雖然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總歸浪費了大把時間。
此行人間,有人要殺,有事要查,有劍要拿,有友要訪,有世要看。
至於其它念頭,不過是過眼雲煙,未做所想。
遠行枯燥,終於平靜了些日子,大概是殺出了威名,再無不開眼的江湖人士來做那不自量力的馬前卒。
“公子,前麵就是金陵城了”。
盤坐在車廂的青年,驟然睜眼。
那是一座沒有城牆的城池,窮大秦之繁華,通南北之漕運,攘括附近三郡的近半賦稅,曾有位大儒曾笑言道:“行於盛京,單擲石於街,即遇勳貴,縱至金府,放眼所視,皆是豪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