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假如我們從空中俯瞰,他的機場就像人類的心髒一樣吸納吞吐著芸芸眾生,四周那永遠都漾著暖色的高速公路,如血管一樣鏈接著機場,給這座城市輸送著賴以維生的養料。
喧囂,永遠都是這座機場的主題,明亮的候機大廳裏上演著各式各樣的相遇和別離。機坪上進近燈光閃爍,天空中發動機轟鳴,一架跨洋而來的航班正在緩緩落地。
李茂就在這架飛機上,麵朝舷窗依靠在椅背上,目光低垂,像是在看著橫亙機翼下燈火通明的城市,反射的光線折在他的鼻梁下方,在昏暗的客艙中形成明暗的對比,給他清俊的臉上仿佛也描繪了幾分深沉的意味。
隻是當我們注意到他嘴邊的晶瑩水珠和時不時夢囈般抽抽傻笑的話,就會知道,深沉這倆字估計隻能跟這小子的睡眠質量沾邊。
“先生先生,我們的飛機已經著陸啦,您可以下飛機了……”甜美的嗓音往往不會擾人清夢,李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對著他對麵的空姐嘴角一咧,整齊潔白的牙齒讓他的笑容顯得格外真誠。
“辛苦啦美女,信不信由你,我想你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定都會很走運的。”裝完神棍,李茂拿上行李就往前走去,即將走到機門口的他扭頭回望,那位空姐也正在好奇的朝他看來,仿佛還沉浸在李茂的好運故事裏。倏然間在她脖子上,一個狡黠如貓的淡白靈體纏繞而上,又像害羞的幼崽躲在母親的肩頭,李茂笑了笑,揮揮手走下了飛機。
李茂不是從小就覺察到自己有些不一樣的。小時候的父母,好像都不太在意自己的孩子對著空氣的阿巴阿巴是不是在跟異世界的外星生物交流。李茂的爸媽也一樣,甚至於覺得他自言自語彬彬有禮的樣子的真有禮貌,才給孩子取了這樣這個名字。
不過等李茂有一天突然對著冰箱說爸爸爸爸那裏有東西,惹得家裏又是請半仙又是換房子,後來才覺察他說的好像隻是海爾兄弟之後,屁股上的傷痛就讓這小子知道了,什麼叫沉默是金。
好在冰箱上淡色的靈體也隻是沒過幾天就趨於消散,李茂也就逐漸習慣了自己的不一樣。畢竟那些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既沒讓自己一朝變成飛天遁地的仙人,更沒摸出幾把金斧子銀斧子給自己挑揀,甚至於他們連和自己溝通的欲望都欠奉。
大部分時間裏他們遺世而獨立,不依附於任何人,偶爾帶來好運,偶爾默默消散,李茂也就早早地學會了和他們和平相處。畢竟這算不上能力的能力隻能讓他偶爾裝裝神棍罷了,絲毫不影響他還要吃喝拉撒。李茂甚至覺得這輩子大概就會這樣和他們互不叨擾的相處下去——假如沒發生那檔子事的話。
“小李子 ,這裏這裏。。”熟悉的呼喊聲將李茂的思緒從回憶裏拉回現實,李茂抬頭望去,一個穿著淡灰色運動風衣的少女正擠在接機的人群裏興奮的朝他揮舞著雙臂。
不過旁邊的人大多驚詫於這個稱呼,都在探著脖子滿目尋找著新時代的最後一個太監。
李茂臉色一紅,快步走了上去:“老姐,我都多大了,說了多少次不要這麼叫我,你也不看看這裏多少人。”
“喲,小子個頭長高了脾氣也見漲,怎麼,叫你小李子委屈你了,小李子小李子……”少女的性子總是歡脫又不饒人,李茂擰不過,隻好拉著姐姐趕緊走出候機大廳,逃離了津津有味看熱鬧的人群。
離開了喧囂的源泉,李茂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了一下兩年沒見的姐姐。穿著淡灰色風衣的她今天略施淡妝,眉宇間還有剛才嬉笑打鬧殘存的笑意。少女的五官看起來和李茂極其相似,隻不過線條柔和了許多,雖不至於一眼驚豔,但幹練的短發、整齊的裝扮,都讓這個少女散發著一絲清爽的秀麗。
隻比李茂大一歲的女孩談不上明妍成熟到不可方物,卻自有一番清麗可愛蘊在一顰一笑之間。
“怎麼了,小李子,出國倆年沒見過美女啊。”覺察到了李茂的目光,少女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瞪了他一眼。“那倒沒有,飛機上還見了一個,不過都沒老姐美。”
“喲”少女的口頭禪又不自覺的冒了出來:“小子跟誰學的油嘴滑舌,趕緊上車,先帶你去住的地方,一會兒老姐我還有事。”
少女名叫李喲喲,李茂的親姐姐。打記事起,她的口頭禪就離不開一個喲字。最大的愛好呢,就是欺負李茂,絲毫沒有長姐如母的自覺。小李子的外號就是從她這裏傳播開來,大概往後也還會繼續發揚下去。
鑒於愛管閑事、招貓逗狗的跳脫性子,讀書後的李喲喲也終於不負所托,考進了首都的警校,現在成為了J市一名光榮持證上崗的基層幹警,大概率她說的有事就跟工作逃不開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