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替太後娘娘辦事，正趕上元宵燈會
每年元宵都是在宮裏過的，難得能趕上一次燈會
“早不說晚不說，打一字”賣燈籠的老板舉著一隻玉兔燈籠，“各位看官，誰能把這謎題給解了，小人手裏這燈籠可就歸他咯”
“許”一個紅衣女子上前搶走了玉兔燈籠，“答案是許”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早不說晚不說，那不就是中午說嘛”
紅衣女子拿著燈籠笑嘻嘻地離開了
我忽的不知為何追了上去，“姑娘這心思好生蕙質，生得八麵玲瓏心。姑娘怕是在這燈會裏猜出了不少謎題拿走許多燈籠了吧”
紅衣女子突然大笑，隨即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壺酒來，邊喝邊與我道“我隻會這麼一道題”
“因為我姓許，所以這謎題我便解了”
我又想與她說些什麼，但她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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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她已經是三年後了，她並沒有認出我
當時二皇子被皇上派去江蘇一帶抓那些號稱江湖大義實則禍亂朝綱的逆賊。讓我不敢相信的是，那群人裏其中有她
但仔細一想也是，她穿著尋常女子不敢穿的紅色，喝著姑娘家不敢亂喝的酒，她生來便與別的女子不同
“什麼叫禍亂朝綱？狗皇帝，你別亂扣帽子在我們頭上。江蘇蝗災不斷，幾萬百姓流離失所。你們朝廷不管不顧，我們劫富濟貧又有何妨？比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好多了”
他們一行人似乎都武功很高，但應是被下了藥。所以無法動彈，開口說話也較為吃力。皇上被她的話激怒了，叫人扇了她幾巴掌
但她反而說的更起勁了，“如今你們在京都過的安逸日子，可曾想過那些無家可歸的百姓。你們吃的用的都是他們手裏一點點拿來的。但你們卻對他們不聞不問，與畜生又有何不同？”
當時皇上本是下令將他們一行人斬首示眾。但突然許尚書找來，他說那是他離家多年的二女兒
若是尋常人必定忍著不說了，犧牲一個嫡親女兒總好得過讓整個家族蒙羞。但許尚書卻道那是他的女兒，他必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走上斷頭台
那幾日，整個京都都在傳許尚書的女兒叛經離道，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非要做禍亂朝綱的土匪
許家世世代代為朝廷效忠，恪盡職守。這下皇上也犯了難
那幾日她一直被關在大牢裏，我曾偷偷去看過她幾眼。她雖是衣衫襤褸，但仍是和我初見她時一模一樣，大約是許尚書為她疏通了關係，她甚至坐在桌子上喝著酒唱著歌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她唱歌並不和普通的小姐一樣溫婉典雅，而是和那些上戰場的戰士們一樣帶著她的無畏無懼的衝勁，縱使身在囚牢，她仍是暢然自得
又過了幾日，皇宮突然放出消息，她要與皇上大婚了
而對外則是宣稱許家與皇家早有婚約，一旦入了宗室，她的罪責便不歸大理寺掌管。而天下百姓也更不會覺得皇家的未婚夫人會對朝廷做不利的事。此前的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聽說她回許家準備入宮學習宮廷禮儀的那幾個月。無數次想逃離家門又或者是幾欲輕生
“綿綿，你和周氏女一同嫁入皇宮。娘知道你心有不甘，但好歹入了宮之後你也封得一個貴妃。周家與我許家世代交好，那周家姑娘做了皇後想來也不會刁難你。你在皇宮之中也應是會過得不錯的”
許綿未曾開口
“娘自是知道你的心思，你向往自由，想要扶危濟困、行俠仗義做個女俠。所以那年你偷偷離家，娘和你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事到如今，你進宮為妃才是上上策。難道要為娘親眼看著你上斷頭台嗎？你爹背著滿朝文武的謾罵聲才將你保了下來。綿綿，就當是為了娘，好好活下去。哪怕過得不開心，活下去。算娘求你了”
最後，許夫人將她說動了，她答應嫁入後宮“好，我嫁”
那日她大婚，也是她其他朋友們上斷頭台的日子
她自始至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任由人攙著扶著走完了婚禮所有形式
皇上自是歇在皇後那裏。她一人在她臥房裏坐了一夜
本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快意女俠客，如今卻隻能穿著錦麗華服坐在空蕩的宮殿裏獨守空閨。或許在她踏入宮門的那一步，她就注定得不到幸福
皇上礙於許家的顏麵才將她迎進了宮，可誰又會心悅一個曾咒罵過自己的女人。她前半生無拘無束，不懂那些繁禮俗節，可在皇上和後宮腫妃眼中不過是個鄉野村婦
經過她寢宮時，我常常會偷偷往裏麵望
她每次都是一人站著往宮牆外望又或是在她後院的秋千上一待就是一下午
她仍是喜歡紅色。隻不過現今穿的紅色與我初遇她時她身上穿的紅色暗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