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字帖(1 / 2)

眼下的情形怪異的很,我與謝安耳邊一人別著一支王夫人贈的鮮花坐在王家的席麵上。

王逸少捏著酒杯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們倆,而我,而我時不時瞥一眼他那袒露的肚子,圓潤飽滿,實在是一眾肚子中的好肚子。我心中感慨,又多看了幾眼,恰巧與他的眼神對上。

我隻好笑著對他點點頭,扭頭看了眼身旁的謝安,他不知何時也看著我,笑意盈盈,我忙低頭摸了摸鼻尖,一副心虛的模樣。

席麵上還坐著王夫人娘家的兩個弟弟,她並不大理會他們,他們也不多說話,與我一樣靜靜地聽王逸少與謝安的談論。

“聽聞你曾練過逸少的字?”王夫人見我無所事事,主動找話題。

我頷首,有些不好意思道:“隻練過幾日,便自慚形穢了”

“這有什麼,便是他親子也學不來萬分之一,你既練過不妨寫兩個與我看看?”她喚人拿了筆墨來。

我思索片刻,提筆寫: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

眾人不知何時都圍了過來,我收筆之時王逸少立馬便道:“這字頗有安石的風骨,特別是這之字,收的極像,不過力道還差一些。可否一問謝夫人為何選了此句?”

我放了筆道:“在家中時常聽兄長言此句,方才一時沒想到旁的,便寫了”

其實我更想寫的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一句,可一提筆腦中莫名閃過:鯤之大,一口鐵鍋燉不下這樣荒唐的念頭來,驚慌之下才換了。

我若說出來,哪天傳到兄長的耳中,以他對老莊的敬仰,非罵得我以頭搶地爾。

想來許是他覺得我一女眷不該讀過老莊,方才由此疑惑,果不其然他們聞此一言便不再多說什麼,隻揪著我的之字在深究。

為比較,他們又讓謝安也寫了幾個字,驚覺竟然如此相像。

我啞然,從蛛絲馬跡中找尋當年他送我字帖的線索,我一直隻當是他不知從何處尋來的,從未想過竟是他親自寫出來的。

臨走時王夫人的兩個弟弟不知說了什麼,她低著聲斥責他們:“王家見謝安石、謝萬石來,便盛情而待,見你們來卻平淡無奇,你們道是為什麼?有這閑情逸致不妨多讀兩本書,若再是如此,往後也不必來了”

還沒等我細聽,車夫便來了,我隻好隨謝安一同回府。

路微顛簸,晃悠中我有些昏昏地,原本不遠的路總覺得走了很久,敵不住困意,頭一歪不知靠著什麼柔軟的東西便睡了過去。

我又做了那個許多年都在做的夢,夢裏總會有一男一女坐著我咒罵,不論什麼地方,家中、街上、學堂,可我何時上過學堂呢?匪夷所思。

她們似乎總是為了我拿不出銀錢而罵我,言語的難聽是我從不曾見過的。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賠錢貨”

醒來前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話,我正疑惑我阿娘也不是她啊,她怎麼能這般說我?若是阿娘絕不會這般對我的。

聲音逐漸變得遙遠,睜眼間我正躺在房中的軟榻上,謝安用汗巾擦拭我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