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破舊的土坯房裏,江帆從噩夢中驚醒,茫然的望著眼前這個老舊的屋子。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身下是農村特有的土炕,鋪著蘆葦編的舊炕席,身上蓋著一床已經板結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破被子,他打量著四周一張舊桌子,桌麵坑坑窪窪油漆已經差不多掉沒了,一條腿用舊磚頭支撐著,上麵還有一個小香爐,上麵立著三根熄滅的香,香爐正前麵供著一個鬥大的黑框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多歲麵帶慈祥的笑容看著他。
“爸爸?”江帆望著照片上的爸爸,淚如雨下,“爸爸,兒子對不起您,沒有保護住姐姐。”他看向炕頭牆上掛著的月份牌,上麵日期是一九九二年七月四日,他猛然記起,他的姐姐就在這一天被逼嫁給了龐彪,開始了她生不如死的生活。
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門被人猛地推開,一個瘦小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進來,“哥哥,哥哥,快起來吧,外頭來了好幾個壞人,姐姐她……她……”
“燕子,你在屋裏不要出去。”江帆轉身走出屋門,將屋門關好,順手拿起門旁邊的一根四齒鋼叉,站在姐姐身後。
院子裏姐姐無助地哭泣著,她二叔被兩個混子抓著,掙紮著,大聲叫喊著,“龐彪,你他媽的胡說八道,我哥什麼時候向你借過錢?你空口白話,純粹是來訛人。”
“江元中,你大哥江元明前年找我借了100塊錢,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就把錢借給了他,他想給我打個借條,我說,咱們什麼關係,打什麼借條啊?”龐彪咧著大嘴,猥瑣的盯著江小婷,“小婷妹妹,你不要糾結這小小的100塊錢,這點錢在哥眼裏,不過是九牛一毛,你們家既然還不上,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嫁給我,咱們成了一家人,這筆帳也就免了。你看我聰明吧,這樣的好主意都想的出來,哈,哈……哈……。”龐彪得意的大笑。
後麵幾個流流氣氣的漢子也嘻嘻哈哈的起哄,“是啊,小姑娘,嫁給我們彪哥你可有福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比留在你這個窮家強一百倍。”
“小嫂子,你嫁給我們彪哥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沒錯,我們彪哥最是憐香惜玉,特別是對待美女。”
“你,你們胡說。我爹爹什麼時候你們錢?”江小婷嚇得臉麵發白,戰戰兢兢地說。
“這是你爸爸活著的時候的事,後來你爸死了,你媽跟人跑了,這個錢我隻能向你們要,你們要是還不上,就拿你頂債。看你長得還行,你去給我當媳婦正合適。”
這個叫彪哥的漢子名叫龐彪,是村裏的一霸,滿臉橫肉,平時聚眾賭博,坑蒙拐騙,喝酒打架,欺男霸女,惡行不斷。他是村裏的一顆毒瘤,仗著自己是村長的小舅子,無惡不作,把九裏波搞的烏煙瘴氣。
這時二叔忍不住了,用出全身的力氣,掙開兩個狗腿子束縛,大步上前,“龐彪,你她媽的欺人太甚,幾個孩子沒爹沒娘,已經夠可憐了,你要是有半點良心,也不會做出這等缺德的事來。”
“吆喝,江元中,你出息了,敢跟我瞪眼睛,信不信,我讓你在九裏波站不住腳?”龐彪囂張地喝道。
“龐彪,我是他們的二叔,我哥沒有了,這幾個孩子我必須管,你那一百塊錢我來還,不要難為孩子們,等集上我賣糧食換來錢,就給你送去,行了吧。”江元中不想事情鬧大,他覺得鬧大了對他們沒好處。
“哈哈哈,江元中,剛才讓你們還錢,你們不認賬,怎麼?現在想還錢了,現在想還我還不要了呢,現在我隻想要人,我看誰敢攔。二狗子,帶倆人把你嫂子架到車上去。”
“得嘞,屎蛋,來把嫂子架上車。”二狗子屁顛屁顛的往前湊,叫屎蛋的狗腿子也跑上前來,一人抓住江小婷一隻胳膊,就往門外拉扯,江小婷拚命地掙紮,口裏哭喊到,“救命啊,……嬸嬸,叔叔,大爺們,救救我……。”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子,三十多歲,麵容姣好,白皙端莊
,身材修長,穿著一身舊衣裳,但洗得非常幹淨,沒有絲毫農村婦女的那種土氣。給人一種文靜知性的感覺。她攔住正在拉扯江小婷的兩個人,忿怒地說:“你們幹什麼?把人放了。”
江帆一看,這個女人他認識,她叫孟楚荺,曾經是小學民辦老師,曾做過他的班主任,她的丈夫叫方澤星,曾是鎮中學的校長,三十歲因搶救落水兒童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從那以後,她成了寡婦,帶著一個女兒生活,再也沒有嫁人。至今已守寡五年。平時江帆非常尊敬他的這位老師,有空就去幫她幹活。但是這一樣一位值得尊敬的烈士的家屬,在一九九O年被林大誌給辭退了,因為九零年上麵下來一個政策,農村的民辦教師可以通過在縣裏開辦的中等教育培訓專科學校一年的培訓,轉為國家公辦教師,亨受正式教師資格。林大誌利用手中的權力,把孟楚荺拿下來,把自己的侄女安排進村裏的小學。
記得,當時他已經在鎮上初中,為了這事他還專門去了孟老師家裏,安慰孟老師,他說過,孟老師,您不要難過,您等著,等我當了大官,我一定把林書紅開了,把您調到縣裏去當老師。孟老師笑著說:好,老師等你考上大學,當上縣長,到時老師沾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