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娜娜揮著手站到了道路中間。
可是,標致跑車卻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衝了過去。
“停車啊!”沈嘉月驚叫一聲,然後,她看到了江逸風的臉。
江逸風的臉繃得緊緊的,咬著嘴唇,臉上的肌肉,不時抽搐一下,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出來,狠狠地盯著前方的娜娜,殺氣淩厲。
“停車啊,你想做什麼?”在這一刻,沈嘉月終於明白了江逸風的用意。
江逸風!竟然……想撞死娜娜!
行為主義心理學家斯金納曾經說過一段很有意思的話:人是沒有尊嚴和自由的,人們做出某種行為,不做出某種行為,隻取決於一個影響因素,那就是行為的後果。人並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行為,而是根據獎懲來決定自己以何種方式行動,因此,人既沒有選擇自己行為的自由,也沒有任何的尊嚴,人和動物沒有什麼兩樣。
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是可怕的人,也是可憐的人。現在的江逸風,心中隻有憤怒和仇恨,隻知道行為的“獎”……撞死娜娜,發泄心頭的怒火,卻完全忽視了行為所帶來的“懲”……法律的製裁。
沈嘉月想要阻止江逸風瘋狂的行為,但她所能做的,僅僅是對著江逸風尖叫一聲:“不要……”
劇烈震動的車廂,緊勒著胸膛的安全帶,飛一般後退的樹木,陡然間膨脹的人影。電光火石間,娜娜的身體已經撲到了紅色標致跑車的擋風玻璃上,發出一聲淒厲震耳的尖叫聲,被撞得飛了出去。
聽到娜娜的尖叫,江逸風這才如夢初醒般,緊急踩刹車,紅色標致跑車噴著粗氣緩緩地停了下來。
坐在司機位上,江逸風渾身直冒冷汗,整個人仿佛水洗了般,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粘在身上。剛才,他隻是一時激憤,仗著酒勁發狠。現在,出了一身冷汗,被晚風一吹,打了個寒戰,總算清醒過來,總算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會帶來什麼後果。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想到那句老話,江逸風叫苦不迭,連腸子都悔青了。剛才,他太衝動了。為了這麼一個下賤女人,讓自己陷入牢獄之災,實在不值得。在他眼裏,娜娜的生命,還沒有他的一個小指頭重要。
沈嘉月緊緊抓住車廂的扶手,整個身子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她不敢說,也不敢動,更不敢看。
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逸風抹掉額頭的冷汗,搖下玻璃窗。窗外,傳來輕微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十分痛苦。
是娜娜的呻吟聲,她還沒死!
江逸風挪動有些僵硬的雙腿,下了跑車,打著手電筒,慢慢地走過去。
娜娜仰麵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裏不斷流出殷紅的鮮血,仿佛一條歡快的小溪,綿綿不絕。她的胸腹,被撞得深陷下去,和她身體的其他部位明顯的不協調。她的手,一隻無力地捂在胸間,另一隻手卻軟綿綿的,僅僅有些皮肉連接著手腕,露出暗紅色的肌肉和慘白的骨頭,鮮血噴了一地,紅得刺眼。顯然,那隻手是出於本能撐在跑車上被撞斷的。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刺鼻、甜膩,那是鮮血的氣味。
娜娜疼得死去活來,差點就要暈過去,但是出於求生的本能,她堅持睜著雙眼。這雙眼,原來是那麼嫵媚動人,現在卻隻剩下悲痛和怨恨。
“你……好狠……”娜娜的目光仿佛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刃,閃爍著懾人的寒光刺進江逸風的眼中,刺得江逸風不敢直視。
江逸風扭過頭,不再觀察娜娜的傷勢,眼神投向深沉廣袤的黑色天空,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天色陰沉,竟然開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肆無忌憚地砸在江逸風身上。
娜娜被雨水一淋,略微清醒些,叫了起來:“江逸風,你這個禽獸,不得好死!你這個殺人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江逸風一哆嗦,緩緩地轉過身來,麵對著娜娜那張寫滿了仇恨的臉。
“我剛才在想,是不是送你去醫院?”雨水中,江逸風的臉猙獰起來,“可是,你剛才說的話提醒了我。就算我救了你,你也不會放過我,肯定會指控我故意殺人。既然這樣,你就別怪我無情。”
娜娜的臉變形得更加厲害,哀求道:“不要,救我……求求你,救我……我答應你,隻要你救我,我什麼都答應!”
江逸風搖搖頭:“沒用的,娜娜,你求我也沒用。你了解我的為人,我也了解你的為人。隻要你獲救,肯定會十倍地報複我。現在,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留著點力,向上帝禱告吧。”
娜娜還在苦苦哀求:“江逸風,是我不對,我卑鄙,我下賤,求求你,放過我,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然而,江逸風決心已定,頭也不回地往回走,鑽進跑車中。
沈嘉月還躲在車廂裏顫抖,牙齒“咯咯”直響。長這麼大,她還沒經曆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對她來說,沒有嚇暈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