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靜得可怕。
心跳加速,時間開始放慢腳步,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般。
側耳聆聽,窗外傳來稀稀拉拉的昆蟲鳴叫聲,細微卻尖銳,仿佛在尖叫。
我故作鎮定,勉強露出個笑臉:“語萱,別瞎猜了,也許她們白天太累了,現在已經睡著了。”
張語萱沒說話,鬼頭鬼腦地東張西望,似乎在確定這個房間是否安全。
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其實,我何嚐不知道,猜測她們在隔壁房間已經睡著了並不現實。但在這種情形下,隻能將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
本來,我還想為自己的推測多解釋幾句,想想,又沒意思,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對於疑惑,我用了一種最簡單卻最有效的法子,那就是行動。
張語萱驚恐地望著我,眼睜睜地看著我起床、穿鞋、步行、打開房門。這些事,在平常微乎其微,但此時,每個細微的動作都緊緊牽引著張語萱的心。
打開房門前,我特意回頭望了望張語萱。此時,張語萱有個聳肩的小動作,似乎想從床上跳下來阻止我。然而,不知道是因為缺乏勇氣,還是其他方麵的原因,她終於還是放棄了,頹然地坐在床上,雙手抱胸,仿佛一隻欲振乏力的
受傷小鳥,顯得那麼可憐無助。
門打開了。
走出房間,眼前仿佛懸掛著一層薄薄的黑紗,看什麼都是灰沉沉的,一片朦朧。地板很結實,水泥澆灌的,堅固度可想而知。可是,一腳踩下去,虛浮不定,仿佛踩在旋轉的球體上。
我知道,由於太過緊張,頭腦有些眩暈。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平穩心跳,讓眼睛習慣黑暗。再次睜開眼睛後,我的視線觸到了隔壁房間。
房門沒有關,半開著,仿佛一個深不可測的幽.洞。
奇怪的是,房間裏竟然沒有燈光,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難道,她們真的都睡著了?一切的猜測,不過是我和張語萱的庸人自擾?
我緩緩地邁開步伐,躡手躡腳走過去。
突然,風乍起,極度陰冷,從半開著的房門裏悄無聲息地席卷而至。
我心裏一緊,情不自禁地低聲尖叫一聲,退後幾步,大腦裏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飛速旋轉。
情急中,我雙手緊緊抓住走廊的欄杆,閉上眼睛,一顆心跳得“砰砰”直響。
風繼續吹,寒意更甚。然而,除此之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良久,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壯著膽子,繼續走向隔壁房間。這次,我終於知道房門為什麼沒關上了。
在房門的正中央,橫臥著一個人。光線太暗,看不清那個人的麵容。但從那個人的身材和衣著推測,很可能就是周蕊蕊。
她怎麼會躺在那裏?
我不敢走得太近,在距離她四五米的地方站住了,輕聲叫道:“周蕊蕊?”
周蕊蕊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對我的呼叫沒有一點反應。
難道,她死了?
我睜大眼睛,仔細察看,尤其是注意她的身上是否有創傷。然而,觀望了半天,周蕊蕊一直那樣躺著,身上並沒有一點血漬。
不要怕……不要怕……
我鼓足勇氣,躡手躡腳地慢慢靠近周蕊蕊,伸手摸了摸她的口鼻。
還有點熱氣,應該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可是,她怎麼會暈倒在這裏?趙怡婷呢?怎麼沒有一點動靜?
我抬了抬頭,望向趙怡婷的房間。除了沉重的黑暗,什麼也看不清。
突然,我的手被什麼抓住了,冰涼,纖細,力量很大,仿佛一把老虎鉗。
我驀然一驚,大聲尖叫,受驚中本能地想要跳起來
“老虎鉗”抓得太緊,我非但沒有跳開,反而差點摔了一跤。定睛一看,卻是原本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周蕊蕊睜開了眼睛,一雙手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你幹什麼!放開我的手!”我麵有慍色,沒好氣地說道。
周蕊蕊卻死也不肯放手,緩緩地從地上爬起,牙齒在打顫:“快……帶我……離開……”
周蕊蕊的聲音含糊不清,我隻聽清“離開”兩字。可是,她臉上的恐懼,深深地感染了我。如果不是周蕊蕊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話,我早就轉身逃跑了。
拉起周蕊蕊後,我想起趙怡婷:“趙怡婷呢?她在哪裏?”
周蕊蕊臉色一變,眼神望向她倆睡的那間房間。
趙怡婷在裏麵?她在裏麵做什麼?為什麼一直沒有聲音?
“她沒事吧?”
周蕊蕊沒有回答問題,而是一直催促我離開。看她的模樣,顯然很害怕那個房間,似乎生怕房間裏躥出可怕的怪物般。
我還想再問,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有淡淡的光亮從房間裏亮起。
鈴聲清脆,仿佛淒冷殘冬裏的一朵素色小花,清香醉人。可是,此時此地,再悅耳的鈴聲聽起來都顯得詭異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是趙怡婷的手機鈴聲。在手機的熒光中,我總算看到了趙怡婷。
趙怡婷坐在房間的床上,背靠著牆,一隻手捂著心髒,一隻手撐著床,冷冷地望著我們。
那是怎樣可怕的一雙眼睛啊!
仇恨、憤怒、不平、抑鬱、悲哀……
我被趙怡婷的眼睛嚇壞了,一股涼氣直衝頭皮,腿肚子直打哆嗦。
然後,趙怡婷艱難地笑了笑。是的,她在笑!我發誓,我真的看到她在笑!雖然,那笑容是那麼慘淡,僅僅是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已,但我能感覺到,她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