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工道人誠惶誠恐的小聲道:“小姑娘,莫要叫,莫要叫,這可是許真人仙逝飛天之地,得罪了神明,可不是好玩的,會惹禍上身的。”
“還得罪神明呢,現在是神明得罪了我!不把事情說清楚,就把錢退給我們!”沈嘉月毫不講理道。
“神明得罪你?哎,小姑娘,怎麼會呢!有什麼事,過來慢慢說,慢慢說。”火工道人趕緊招呼沈嘉月道。
沈嘉月把簽筒往桌上重重一放強勢的問道:“你說說,這簽是怎麼回事?怎麼三個人抽到的全是下下簽?難不成這簽筒裏放的全是下下簽?”
火工道人嗬嗬一笑,把簽筒裏所有的簽都倒出來,微笑地說道:“小姑娘,你仔細看看。”
果然,裏麵的簽是上、中、下都有,而且以上簽、中簽居多,下下簽總共才幾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三個人竟然鬼使神差連續抽到下下簽。
“會不會是這簽有問題?”沈嘉月把自己抽到的下下簽與其他上簽對比,大小、長短、重量都一樣,並沒有發現異常。
火工道人年逾花甲,精神奕奕,眼神裏頗有神采的說道:“小姑娘,我看,你還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吧。抽簽算命這種事,真做假時假亦真,也不必太當真了。”
說完,火工道人從自己的身上掏出幾十元,遞給沈嘉月說道:“你們剛才抽簽的錢,是獻給許真人做功德的,不能退的,就由我來還給你們吧。”
沈嘉月愣住了,她沒想到,這個農民模樣的火工道人會真的把錢還給她。
火工道人仔細端詳四位女生的麵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我看,各位晦氣繞眉,黴星高照,為人行事,還是多加小心才是。”
說罷,也不理女生們,自顧自去燒香磕頭,虔誠而神聖。
女生們各自想著心事,悶悶不樂地回到醫學院。誰也沒想到,火工道人說的話,當晚就應驗了。
吃過晚飯,女生們回到了寢室。入冬了,地處亞熱帶地區的南江市依然溫度不低,女生寢室仿佛一個蒸籠似的,到處冒著熱氣,被陽光照射過的桌椅和床被如火一般燙手。女生們打開吊扇和電風扇,使勁地吹,可吹來的風還是熱氣騰騰的。跑了一天,女生們都出了一身的汗,爭先恐後地去洗冷水澡。
蘇瑞是最後一個洗澡的,出來時,寢室裏已經空無一人了。星星肯定是被她的男朋友秦漁約走了,小妖自然也不愁沒男生找她。最奇怪的是沈嘉月,本來也和蘇瑞一樣在醫學院是孤家寡人,現在也不知跑哪去了。
蘇瑞沒地方可去,閑得無聊,到星星的桌上尋了一本《宋詞三百首》,慵懶地躺在床上隨手翻看。偶然看到李清照的詞:“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內心深處某個柔軟的地方被深深震撼,蘇瑞心裏一陣酸楚,一行清淚無聲地滑落。她真的很羨慕別人,可以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生活,有人愛,有人疼。可自己形單影孤,落寞一生。別人的世界,絢麗多彩,笑聲不斷;自己的世界,卻是一部無聲的黑白電影,機械而冷漠。
有人說,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可她卻感受不到;有人說,父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可她還是感受不到。如果沒有外婆,她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愛這種情感。外婆走了,把對她的愛帶走了,把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也帶走了。從此,她陷入了孤獨的萬丈深淵中。她憎恨孤獨,卻已經習慣和孤獨相伴。
蘇瑞緩緩地閉上眼睛,仿佛空屋裏關上了最後一道門,眼前一片黑暗。這樣很好,她喜歡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讓別人無法窺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邊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鈴聲清脆響亮,充滿了大自然中森林的清新氣息,仿佛一個跳躍的靈魂,歡快地歌唱。蘇瑞的思緒隨著鈴聲輕輕飄浮,盡情地感受音樂的魅力。宛如蕩漾在溫暖的大海中,輕盈的身體隨著海水微微波動。
可是,鈴聲漸漸地變了,時而粗獷時而尖銳,節奏雜亂無章,音量雖然不大,卻是蘇瑞聽到的最難聽的噪聲。腦袋突然開始沉重起來,耳邊仿佛有炸雷在轟鳴不止,整個世界都搖搖晃晃。蘇瑞掩住了耳朵,想要阻止可怕的聲波撞擊她的耳膜。但那沒用。鈴聲在左,鈴聲在右,鈴聲在上,鈴聲在下,鈴聲在前前後後、四麵八方甚至就在她的耳朵裏響亮。她所能聽到的,除了鈴聲,還是鈴聲。
蘇瑞開始瘋狂奔跑,但無論她跑到哪裏,鈴聲不依不饒地跟著她。她想呼救,可喊出來的聲音也是鈴聲。她跺腳、拍手,所發出的聲音,依然是鈴聲。
蘇瑞絕望了。她仿佛聽到鈴聲在笑著說:“你逃不了的。”是的,她逃不了。無論她逃到哪裏,恐怖的鈴聲都陰魂不散般纏著她、折磨著她。
怎麼辦?如果一直生活在恐怖的鈴聲中,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蘇瑞的思維開始紊亂,蘇瑞的身體開始抽搐,蘇瑞的精神開始崩潰。她聽到另一個聲音在喊:救命!……那是她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