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府。

一場秋雨一場寒。

碎金似的落花被昨夜風雨摧殘了滿地。

步履踩過時,才淡淡地飄出一縷桂花香。

“來人,夫人要生了,快請穩婆。”丫鬟巧兒手足無措地扶著洛凝,語無倫次朝外頭大喊。

洛凝陡然疼得站不住腳,幾乎快要昏厥過去,額頭一層一層冷汗汩汩滲出。

她心下一驚,如此小心翼翼,胎兒才堪堪八個月,怎麼突然就來得這般凶猛。

撐著身子躺下那刻,巧兒驚得臉色煞白,一身寬大素衣下擺瞬間被沾染上刺眼的殷紅。

這見紅之兆與量,遠遠超出巧兒所認知範圍。

“夫人,您別嚇奴婢,奴婢怕……”

巧兒顫抖著手胡亂拭去洛凝額上冷汗,淚水撲簌而下,哽咽地嘶吼,“來人呐!穩婆、穩婆在哪?”

是啊,這丫頭還未出閣,就這般血腥,許是把人給嚇著。

可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隻希望菩薩保佑,佑她腹中胎兒平安降臨。

“啊……呃嗯……”洛凝攥住身下床褥,咬牙扛過一襲襲陣痛。

“巧兒,去…景國公府,請父親母親…”洛凝在呻吟中一字一句艱難地哼出。

如果鬼門關走一遭要是回不來,那麼,最後一麵她想見的唯有自己父母。

許久,幾名侯府婢女才帶著一名眼生穩婆貫門而入。

而侯府正堂,正在招待自家親妹的侯府太夫人——宋母。

聽著翠竹苑動靜,麵無表情問身邊李嬤嬤,“翠竹苑那位是怎麼了?莫不是要生了?”

她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皺眉,“不對啊,胎兒才八個月。”

“回太夫人,剛巧兒急急喚了穩婆,夫人怕是要早產。”

“哎!”宋母歎了口氣,“這可是侯爺的第一個孩子,她怎麼能這麼不小心,真是造孽喲!”

“多派些機靈的丫頭去翠竹苑吧,免得落她人口舌。”

“是,太夫人。”

“阿姐,恕妹妹說句您不愛聽的,聽說八個月的胎兒怕是難留,民間常言七活八夭,這洛家娘子怕是來絕侯爺子嗣的。”

身著錦服,一旁宋母的胞妹王氏一副杞人憂天悠悠說道。

宋母橫了一眼,不屑道:“就憑她,也想絕了侯府子嗣。”

“三年了,這好不容易才懷上,若是沒那個命,那也就別怪侯爺納妾咯!”

王氏笑眯眯附和,“就是,侯府夫人若無所出,哪怕是禦賜姻緣,終究抵不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砌花錦枕濡濕一大片,洛凝那三千青絲也亂了滿榻,每一縷青絲被細密的冷汗浸得濕淋淋。

她每一次喘息都是綿長的痛楚,像是一把鈍刀刮攪著腹中每一寸,連同骨頭也被刮得崩碎,叫她連嘶喊都發不出來。

見了穩婆,雖然有些眼生,可巧兒焦急。

“穩婆,快點看看我家夫人怎麼樣了?”巧兒一把就將人給拽過來。

穩婆慢吞吞道:“丫頭讓開些,別擱這擋著,讓夫人好好喘喘氣。”

巧兒立馬挪開位置。

突然被人按住她高聳起的肚子,洛凝悶哼一聲,痛得更是蜷縮起身子。

巧兒揪得心緊,自家夫人痛成那般,侯爺呢?

他在哪?讓人通報了,為何還沒有來。

來不及多想,夫人交待的事才是當務之急。

她正要出門,突然一婢女攔住了她。

“你做什麼,為何攔我。”巧兒心頭一凜,斥道:“這裏是翠竹苑,永定侯當家主母的主院,誰給你們膽子攔主母貼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