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馬良不是人。
馬家村的孩子們說。
頭一個將這件事傳出去的是村小的馬特，隨後村裏所有孩子都得了神秘寶藏般一傳十，十傳百。
這個消息流傳在田埂上，流傳在金黃小麥地裏，流傳在夏日幾聲蛙鳴。
日複一日，連馬良的父親都開始相信，自己的兒子不知是仙還是妖，唯獨不是人。
一切還要從那節美術課說起。
村小來了一個新老師，她姓袁，叫袁緣。人如其名，她圓圓的臉總是紅撲撲的，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裏頭好似盛滿了蜜糖。
她是從城裏來支教的，說話溫溫柔柔，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馬良也一樣，他總是忍不住看著袁老師發呆，一見到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揚。馬良也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可是他能知道，當看到袁老師的時候，會有一種莫名的激動。
在袁老師來這裏之前，孩子們從來沒有上過美術課。袁老師來的時候，背了一個大大的黑色雙肩包。她變戲法似的，從包裏拿出了各種畫紙、畫筆還有顏料。
“袁老師，這是什麼呀？”一上課，孩子們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這是畫筆，我們今天上美術課。”袁老師笑了笑，唇邊的梨渦綻開了。
馬良從來沒有畫過畫，可他拿起畫筆，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同桌馬特瞥了他一眼，得意地說：“我已經畫了藍天、白雲、綠草，你畫了什麼呀？”
馬良的紙上依舊是一片空白。
於是，他舔了舔嘴唇，狠狠瞪了回去。
馬特立刻站起身來舉手說：“老師，馬良不會畫畫！”
隨之而來的便是哄堂大笑。
馬良的臉漲得通紅，他想說什麼，最終卻又咽了回去。
“袁老師，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下了課，馬良終於鼓起勇氣，趁著其他孩子出去玩，偷偷溜到講台前。
“什麼？”袁老師對他笑了。
“其實……我會畫畫，而且我畫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就從紙上跳了出來，然後溜走了。”馬良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隻剩他自己能夠清晰地聽到。
“你說什麼？”袁老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真的。”馬良抿著嘴，很久以後他悄悄拉了拉袁老師的衣袖：“這個秘密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哦。”
“傻孩子，神筆馬良是神話裏的故事，不是真的。”袁老師搖了搖頭。
馬良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他有些憂傷，他本以為自己所說的會讓袁老師感到驚喜，可沒想到她並不相信他。
過了一會兒，馬良便隨手拿起一邊的白紙，用紅色和綠色的油畫棒在紙上刷刷掃著，寥寥幾筆，一枝鮮豔欲滴的玫瑰便躍然紙上。
袁老師瞪大了雙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天賦的孩子。
可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白紙竟慢慢裂開，碎屑剝落，這枝玫瑰很快就從紙上衝破桎梏，掙紮而出，上頭還隱隱臥著幾顆新鮮的露珠。
“袁老師，這個送給你。”馬良羞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