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醫院大樓,入夜的長廊燈光亮如白晝,病房內病人早已熟睡,醫生值班室內丁小魚獨自在電腦前認真的編輯著病人的病曆,翻看著化驗結果,有一項檢驗單尚未取回,丁小魚站起身,走出值班室,跟護士站的護士打了一個招呼,便下樓去化驗室,走到二樓樓梯口,便聽見大街上的嘈雜喊叫聲此起彼伏,丁小魚心生疑惑。
經過一樓大廳,一群人流從醫院大門衝了進來,他們三五個簇擁著,張著驚恐的眼,嘴裏不停的重複著“怪物”、“詐屍”、“鬧鬼”等詞彙,有些人用手捂著滿是鮮血的脖子,喉口“嗚啦嗚啦”的呼救,有的人滿身是血,衣服被撕扯的破爛,急診室擠滿了人,路過的醫生護士都驚愕的不知所措。
猛然一張血葫蘆般的人臉突兀的出現在丁小魚的眼前,倏地抓住丁小魚的雙臂,表情可怖而懇切的哀求:“醫生求求你,快救救我!”。丁小魚嚇得緊退幾步,幾個護士趕上來把那人帶去了急診室。
丁小魚意欲擠出人流,到大街上一探究竟,耳邊聽到幾個來人,慌張的重複:“吃人了,那怪物吃人了!”
大街上人們尖叫,狂奔,汽車擁堵在馬路上,刺耳的鳴笛聲此起彼伏,場麵混亂不堪,一股莫名的好奇驅使,丁小魚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腿,逆著人流快步的走著,瘋狂的搜尋。
終於在下一個路口,燈光綽約處,一個像瘋子一樣,披散著長發,麵目可怖的僵屍,張著帶血牙的大嘴,揮舞著長長的白色的指甲,抓狂的邁著蹇澀的大步,向人流的方向走著。不時有大膽的人,向僵屍的方向拋著什麼,但都無濟於事。
丁小魚隱約感覺自己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糟糕,繼續前行至已經無人的街麵,就在麵前50米的地方,那個瘋狂的怪物,穿著楊朝的馬丁靴,牛仔褲和外衣,丁小魚呆立著,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沒人知道那一刻丁小魚頭腦中的悶響,轟然崩潰了她的意識。
眼看僵屍就要趕過來,旁邊躲避的商戶焦急的看著已經呆傻的丁小魚,一個男人終於忍不住,拉開玻璃門衝出去,將丁小魚一把拉了進來,關上玻璃門,屋內很多顧客一齊擠住大門。隻見僵屍迅速撲了過來,貼在玻璃門上嘶吼長叫。
就在丁小魚的麵前,丁小魚眼看著僵屍的左手,潰爛的左手無名指上,卡著她親手戴在楊朝手上的婚戒。丁小魚淚水決堤,左手捂著哭泣的嘴,右手扣在了僵屍的左手位置,借著明亮的月光兩枚戒指交互閃爍著。
僵屍察覺無法突破大門,便轉身奔向人群離開的街道,消失在莫明的方向。
隨即街麵上趕來了數輛警車,一行警察下車查看情況,堵在路上的司機慢慢搖下車窗,躲避的人群開始探頭探腦,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們或交頭接耳或大聲討論平複恐慌。
丁小魚哭的不能自已,一旁的幾個人以為是嚇壞了,趕緊勸著。
丁小魚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醫院的,整個晚上腦子都嗡嗡作響,渾身不自覺顫抖,雙手扶持著沉重的大腦。失蹤了一兩天的男朋友突然變成了僵屍,張牙舞爪出現在街角,猶記得前幾天還有說有笑毫無征兆,怎麼幾天過去,一個大活人突然變成了僵屍?丁小魚悲痛欲絕,心力交瘁,猜不透究竟是有人陷害還是另有陰謀?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怪事?
忽然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電話是師父吳歧打來的,一夜間鬧僵屍的新聞被傳得滿城風雨,吳歧急切的詢問丁小魚的安危,丁小魚克製著巨大的悲痛,對吳歧說:“那個僵屍,就是楊朝!”
丁小魚驅車直奔師父吳歧的寓所。
吳歧此人中等身材雖不算魁梧,也稱得上精壯,雖年過半百,卻比同齡人看上去更具一些神氣。
吳歧從茶水間端了杯熱茶,遞給沙發上抱著頭傷心不已的丁小魚,關切的詢問:“你怎麼斷定那個僵屍就是楊朝?”
丁小魚飲了一口茶,微微轉動有些浮腫的麵龐,對吳歧有氣無力的回答:“他的身形,他的衣服,甚至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盡管他現在麵目全非,周身屍臭,我也認得出來。”
丁小魚放下茶杯,輕輕搖頭,苦笑說:“楊朝突變僵屍,事發蹊蹺,肯定是仇人所害,但這麼多年,我們自認為日子平淡,沒跟誰有過什麼深仇大恨,即使仇人所害,也有個先知預兆,前兩天我出差回來,家裏髒亂,門也沒鎖,財物沒有任何丟失,楊朝卻不知所蹤,失聯了短短一兩天,他卻變異成行屍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實在想不通,人,究竟是怎麼變成僵屍的。”
吳歧拿起一支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點燃,指甲已經被煙熏得紫暗,他站起身,背對著丁小魚,眼睛望著窗外,良久,沒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