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施工現場
迎來了他的第一車混凝土
百米塔吊頂上的照明燈
在俯瞰著紅塵
俯瞰著眾生
在它眼前可能所有的悲歡離合都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是打灰人人畢竟身處紅塵
每一次打灰
都將為他們帶來巨大的情感上的波動
過去的打灰隊伍
身上總是有一種悲情的氣質
掙到了鈔票但是遠離了故土
不過呢總是不能請到假期
有時甚至活在暗中看不到光亮
新一屆的打灰人
他們厭煩了拚命掙紮仍然一無所有的這種故事
開始回歸冷漠
他們明白艱難的生活並不浪漫
踏實的活著才是最高明的藝術
此刻的小楊站在鋼筋網鋪設的樓層上俯視著吞吐混凝土的泵車,忙碌的施工現場中,他有那麼一絲與眾不同,今晚的任務是項目夜查。
他站在那裏不用說話,看著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剛剛從庫房裏領到的反光背心新的嚇人,過往的工人都默契的避開,他們對工地裏幹淨的事物有著深刻的忌憚。
除了小楊以外還有另外幾人,其中一個是安全員,剩下的大大小小都是攪拌站的領導。
他們將戴著紅帽子的核心人物拱衛在中央,這位起家於攪拌站的領導位置升的高得過了頭,已經和混凝土沒有半毛錢關係了,他唯一的興趣就是看看他的“運鈔車”有沒有及時出現,然後給足手底下的人礦壓迫感,再給點虛假的空頭鼓舞,讓這些可憐蟲不至於徹底躺平,即便是爬也要把老爺的轎子抬好,抬平。
而擁護他的二五仔們絞盡腦汁試圖依附在他的身上,試圖沾染一點上位者的光輝,號令群眾。
他們從人群中脫穎而出,巡視莊園的奴隸主和封建主義的大地主再臨人間,客觀的來講這一次,它們偽裝得極好,不過吸血的本事倒是更加厲害了。
燈光下,五花八門的安全帽駕馭著一具具佝僂的身軀,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恰恰是螻蟻築巢的時間。
可悲的是,螻蟻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築巢,到頭來也難有機會成為其中的住戶之一,不過如果它們一咬牙,腰杆彎曲三十年也未嚐不能。
不過,一隻身體瘦弱的螞蟻身上背著一隻肥碩的螞蝗,一背就是三十年,可笑又可悲。
領導們圍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談論著腳下的廢土,大宗材料供應商的身份讓他們也從中竊取了一絲模糊的榮譽感,高談闊論花明市的布局與發展,借此給自己畫上一個天大的餅。
話又說回來,他們那副被砂漿固住的腦袋除了賣混凝土也沒有其他建樹了。
今晚的主題是夜查,是安全檢查,在嘰嘰喳喳的高談闊論中,一個矮小的身影名不見經傳。
他就是安全員,本次活動的主角,作為一個和攝像頭保持高度關聯的角色,他甚至不具備和其他二五仔一樣攀龍附鳳的資質,畢竟像安全之類的有礙粗放式作業掙錢的行為都是被奴隸主們鄙夷的。
小楊的處境和攝像頭也差不多,好在不用發表什麼觀點和看法,省去了腦力的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