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得好好的，怎麼又活過來了！”
說話之人，滿腔的意難平。仿佛死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死者沒有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簡直不知好歹。
死者叫姬毛。
其實姬毛並沒有複活，而是被後世的穿越者借屍還魂。
經過短暫的震驚期，他很快恢複了平靜。麵無表情，緩緩坐起。
當然，不動聲色之中，他還是用雙手迅速摸索了周圍。與他形影不離的微衝，並不在身邊。
自嘲地翹起嘴角。
獸皮粗針大線縫成的被子，原木毫無造型搭成的牆櫃，還有穿著苧麻短衣，長得與北京猿人七分相像的漢子，都已經準確無誤地告訴他，這裏是古代，甚至是史前。
毫無疑問，他穿越了！
他外鬆內緊，雙腿盤起，拳頭緊握。漢子剛才的話，已經表明了他對自己重生的態度，是拒絕，甚至是惱怒。
直視著他，“抱歉，對我來說，活著更好。”語音曲折拗口，然而，他可以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在不清楚狀態的情況下，他的原則是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可是下一秒，他就覺得胸膛就如灌滿了岩漿，灼熱，翻滾。終於忍不住，開始瘋狂地咳嗽。直到吐出五六口血水，這才慢慢平複。
與此同時，之前的記憶滴答滴答流進了腦海。
他的前身隻有十六歲，而且智力低下，記憶零零碎碎，像水滴一樣，莫說洶湧澎湃，就連完整的畫麵都很少。
“我竟然叫姬毛。”他有些無語。不過，記憶中就連這個名字大家都不屑提起，多數人都指指點點地喊他“二傻”。
眼前的漢子叫薑大虎，是他名義上的仆人。之所以說是名義上，隻因為他每天都躲在房間打坐，對他的生活起居毫不關心。
這時，一旁傻傻站著的薑大虎，口氣生硬地開口，“你剛溺水，還是躺下休息的好。”
他實在難以接受，明明已經渾身冰涼四肢僵硬的人，竟然還能活過來。
玄都真人說他一出生就被女媧詛咒，活不過二十。照顧他至死，回到師門就可以成為內門弟子。
非要渾渾噩噩地熬到二十嗎？還有四年，到時師兄弟們都要築基成功了。
薑大虎心情非常糟糕。
姬毛卻越來越快活。
他和戰友搗毀了莓果人設在邊境的氣象武器基地，返回途中被他們的無人機鎖定。
本來含笑九泉的結局，大逆轉成了含笑世間。
世間總比九泉好得多。雖然這裏是科技落後生活不便的古代。但是世間有溫暖的陽光，還有春風拂麵，鳥語花香。
而且，做為資深的特種兵，他養成了一種固定思維，那就是，上級的安排——老天也算上級，必有深意。盡力完成任務，又會是一段精彩的經曆。
嗯，等等。他說溺水？
姬毛再次搜索串聯以前的記憶。
紙風車，那是他最喜歡的玩具，是一個總陪他聊天的漂亮姐姐親手為他做的。她名字叫姬喜。
姬發從他手中奪走，丟進了水流湍急的渭水。然後他哭喊著跳進河中打撈。然後世界一片黑暗，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姬發！”他口氣不善。“梁子結下了，不會跟你善罷甘休。”他必須為前身討回公道，以報借屍之恩。
隨即小聲嘀咕，“姬發，這名字很耳熟。啊，不會是……”
薑大虎一直在房間打坐，當時並不在現場。“是三公子把你打撈出來，你反而記恨人家。”語氣含著深深的無奈，少爺變得越來越傻。
姬毛並不想跟他解說，而是關切地詢問，“姬發的父親叫姬昌？”
薑大虎白了他一眼，“是姬昌。他也是你的父親。”
“我的天！”姬毛心中驚呼一聲。根據姬發的年齡推斷，姬昌剛三十出頭。他要到晚年才公開反商。所以，現在的時代，必然是史前商代。
為了確定自己的推斷，他又問道，“這裏是岐周？”
“正是！”
姬毛難以置信地陷入沉默之中。
穿得夠遠！這個時代並不糟糕，聖人在世，闡截爭雄，人妖相鬥，興周滅商，精彩紛呈。
糟糕的是，雖然自己也是姬昌的兒子，但是卻被姬發所不容，他是真命天子，後來英明神武的周武王。與他鬥，能有勝算？
腦中又翻起一段回憶。名叫姬旦的小男孩，一臉戾氣地對姬發說，“三哥，把他弄死，正是為父親分憂。”
口中的“他”自然是姬毛。他的存在，竟然讓姬昌，甚至整個姬家充滿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