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凱莉低聲暗罵,突然感到有些好笑,這大概就是獨屬於他們之間的羈絆吧。
完全放下心來,我相信他們能很快解決這件事,於是側過頭來叮囑安莉潔,
“那,金的話,就交給你們負責嘍。”
少女乖巧地點了點頭,帶著格瑞與凱莉,引導著金與我們拉開了距離。
好了,接下來,該想想如何對付眼前的這個家夥了。
銀爵眯起了眼。
「格瑞」————————————
這是格瑞第三次,目睹這副模樣的金。
記憶中金,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像一簇融化了冰霜的陽光,又像是塗抹在麵包上,泛著金光的蜜糖。樂觀,開朗,熱情,善良,永遠都是那樣為他人找想,不放棄每一個人,而不是現在這個,任性隨意的怪物——
恐怖而又強大的實力,古怪而又扭曲的表情,渾身都散發著惡意的邪氣。
每當他出現後,金都會陷入持續的昏迷。這個怪物的存在,在不斷傷害著金。少年手臂上逐漸加深的裂紋,一根一根紮進了格瑞的心底。
為何自己如此弱小,永遠無法拯救任何人,爸爸,媽媽,守望星,還有金。格瑞沉入了恐慌與悔恨的泥沼。
身旁的星鏢眼花繚亂地飛舞著,怎樣都捉不到。金有些惱怒,雙手肆意釋放矢量光波,四處轟炸,留下一個個巨坑。
少年周身的黑氣更深了,格瑞觀察到,金身上的黑暗力量在聚集一段時間之後,會傳輸到銀爵的身上,這對一旁正與銀爵交戰的其他人很不利。
“必須盡快喚醒金。”
格瑞下定決心,他向前揮刀,綠色的堅硬立方體隨刀刃飛出,桎梏住了金的身體。少年疑惑地低下頭去,意外的沒有反抗。
見狀,凱莉勾起了唇角,略帶譏諷地詢問道:
“哦?依你的意思,他現在並不清醒,對麼?”
格瑞抽刀的動作頓住了,他不明白,凱莉為什麼要提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
安莉潔站在一旁祈禱了很久,睜開雙眼,聖女告知了結果,
“他是金……”
“他當然是。”
凱莉擲出星鏢,替金劃斷了枷鎖,
“我從小便善於觀察各種各樣的人。根據我的經驗來看,這個世界上一共有兩種人。有像你和呆頭鵝這樣表裏如一的家夥,但更多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平日裏,他們不得不以麵具示人。我是如此,金,亦是如此。”
格瑞怔怔地望著懸浮在半空中的男孩,卻發現,他不知何時竟縮成了一團。
一直以來,格瑞都隻不過是在刻意地忽視著,固執地為那個少年打上符合自己心意的標簽,一廂情願塑造出一個理想的形象。
明明這孩子的行為一如既往,看見自己會笑,被拒絕後會耍脾氣……
是的,他就是金。
金總會強迫自己在格瑞的麵前呈現出最好的一麵,隻因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格瑞是除了姐姐之外唯一的慰藉,他最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朋友。
如果表現得不夠好,格瑞就會拋棄他了。
“痛苦,絕望,不被理解。未被表達的情緒永遠都不會消失,它們隻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會以更糟糕的方式爆發出來,就像現在這樣。”
順著凱莉手指的方向,沾染著鮮血的黑色矢量毫無規則地自金的體內噴湧而出,它們破壞力極強,墜毀之地寸土不剩。
“一直以來,被保護得太好的那個家夥,是你才對,格瑞。”
凱莉的話音未落,頭頂便傳來慘烈的叫聲,
“唔嗚,呃呃啊啊啊——”
哀嚎聲慘絕不斷,身體的裂痕愈發明顯,金抱緊了自己,就像他在登格魯星度過的,無數個孤獨的日日夜夜。
“金!”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意識回籠時,格瑞發覺自己已經衝了上去。安莉潔默默在格瑞的腳下升起堅冰的階梯。
因為經曆過一次次的失望,所以才終將情感溺於深海,退化成野獸捍衛自己。黑色的矢量化作銳利的箭矢,向格瑞射來。
然而這次,少年收回了手中的烈斬,展開了雙臂,護住身前幾近破碎的友人。
“我……直到現在才察覺到你的無助與崩潰……對不起。”
利刃紮滿了白發少年的身體,血液交融,二人從空中一同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