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乾二十三年
“滴答——”京城西郊,夜色如墨,少女的刀尖滾落一滴血珠。
她身後的屋子裏點著一盞燭火,透過窗紗,朦朦朧朧的和月光糅雜在一起照在長刀上,在刀麵上映出了她的臉。
刀尖滿是鮮血。
謝音皺著眉頭從隨身的小布袋裏掏出一塊做工精致的手絹,頗為不耐煩的擦拭著長刀。
謝音雖然喜歡收藏各式短刀,但她隻習慣用她那柄鑲著碎寶石的匕首。至於長刀,之前更是從來沒用過,
“再好的名刀也不行,長刀,用著太髒。”
她一臉嫌棄的看向自己裙角的深紅色的點滴血跡,再一次慶幸自己出門時換下了那條新做的鵝黃色的新羅裙。利落地將長刀收回刀鞘,轉而用匕首割下已經髒了的裙角。
拎起裙擺蹲下身,謝音用剛才割下的裙角蹭了蹭地上未幹的血跡,將裙角扔在地上。而後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死寂的宅院。
全然不似身後橫七豎八堆放著屍體的樣子。
而她身後的大宅則不久就在一片火光中成了斷壁殘垣。
“這樣才幹淨,宋筱竹那一套還是留著她自己用吧。”謝音抬手正了正上個月才買的新簪子,冷笑了一聲,加快腳步往親王府趕去。
謝音口中的宋筱竹便是送長刀給她郡主殿下,不過,過了今晚,就不一定了。
京城親王府。
三更時分,一個黑影在側院的牆頭一閃而過。
“咚—咚—”謝音抬手敲了敲房門,手腕上一串小鈴鐺發出細碎的響聲,她敲罷便推門而入。
屋內很快由暗轉亮,妝台邊,宋筱竹點亮了燭台上的半隻殘燭,頭也不轉的歎了一口氣“師姐,我說了多少次,你有令牌何必要翻牆呢?“
“這不是不想讓大家大半夜忙活開門嗎?”謝音擺出一副俏皮的樣子,歪頭看向她。隻有低頭時,長睫下才露出幾分譏笑。她樣子本就可愛,這般倒是也不顯得奇怪。
在剔紅閣的眾人麵前,沒心沒肺的細作,往往才最讓人放心。
不過,很快就要換一種演法了。
“那你也不怕貿貿然進來嚇著我?”宋筱竹轉頭輕瞪謝音,神色中完完全全是和小姐妹笑鬧的樣子。
這位郡主倒是很熱衷於和她表演師姐妹情深的調笑場景,演技似乎不在她之下。
“你這不是又猜到我要來嗎?你可都還沒睡下,不明擺著等著我嗎?”謝音語氣隨意地回道。
姐妹情深的戲碼不是第一次演,今天演著卻莫名讓她惡心。
“師姐你總是這樣。”宋筱竹做出一副小女兒樣子,朝謝音撒著嬌。
倒不知她要是知道自己親手點燃的蠟燭摻有迷香,倒是個什麼表情。謝音心中好笑。
宋筱竹是晉王府唯一的小郡主,金枝玉葉。隻可惜她六歲時父王母妃皆戰死北疆,她也被北疆人擄去。多虧她母妃的至交梵音將她從北疆人手下救出,在膝下教養,才得以安全長大。
梵音後來又給她安排了個商戶養女的身份,設計了機緣巧合,讓她的身份曝光於世。
她的封號長昔是回京後陛下新賜下的,取有“長懷往昔情誼”之意,有懷念晉王的意思,民間盛讚陛下重情。
隻不過朝中有兩份心思的玲瓏老人都看得出,陛下並不真的待見這位郡主。單想一想當年晉王之功高蓋主,便知此時榮寵不過是博個賢名的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