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很能理解。
但他如何開口呢。
路雅對他的欲言又止感到崩潰，緊緊攥著他的衣袖，下一秒又突然鬆開，原來尋霧打的是這個主意。
荀玉正醞釀著怎麼安慰她，卻見一把雪亮的匕首光芒乍現，抵在他大動脈兩三毫米的地方。
荀玉無奈笑道:\"你可真會恩將仇報。\"
路雅:\"對不起。我有事情要與人了斷，你如果是怕我接受不了大可不必，發生的事情已無法挽回，無論事實是什麼，我都會選擇接受，但現在我必須要知道實情。\"
荀玉:\"其實你猜到了不是嗎？按照海底的規矩，為避免再次發生戰亂，上一任國君必須死，古格特的國王向來仁慈，為了子民免受戰爭，選擇了自刎，王後隨之而去。\"
轟地一聲，耳膜受什麼壓迫，瞬間產生巨大轟鳴，讓她端不穩胳膊，也站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於整座海底而言，不過是一個國家易主，換了個名字。但對路雅來說，盡管其他國家早已虎視眈眈地想抓把柄，卻是她把沉珠送給陌生人類，才導致炸彈被引燃，她的自私和一廂情願的愛是這場爆炸的引線。
最該死的是她。
什麼探索，什麼熱愛。
如果她是深海的一粒沙一滴水，完全屬於自己，那才有資格毫無保留地去愛去追尋一個人。但如果身後有著愛她的人，她的追求和愛就應該被約束，否則不光害己，還害了愛她的人。
荀玉握住她的手，根絲像魔術般將兩人手掌相連接，他閉上眼，雖然這場並未有多少人員傷亡的事故與他毫無幹係，但，身為海底的一份子，他還是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利用珊瑚的特性，共享路雅的記憶，那些人類隻講求證據，不探求事實，如果他不搞清楚，那依據證據，路雅隻能去蹲大牢。他的看法當然是最公平公正的，如果真是路雅殺了人類，那他也沒辦法保她。
但如果路雅是無辜的，又何故平白背一個殺人的罪名。
他遊到深海的光亮處，一道影子飛快地從他身側遊過，荀玉奇怪地回頭，這燈光閃爍，看樣子是古格特國宴。
他跟著路雅一路往上遊， 荀玉側頭看她，那時候還能明顯看出稚嫩，嬰兒肥沒褪，麵上雖有痛苦之色，但眼神裏的堅毅更甚，是個很討喜的姑娘。
他跟著她一路來到岸上，然後就是碰到那幾個人類小孩的時候。
其中幾個還莫名眼熟呢。
荀玉一拍腦袋，可不就是新起的那幾個小明星嗎？五官完全就是縮小版，有一個小女明星，臉上痣的位置，一點都沒變。
小人魚和小男孩看向對方純淨的，帶有善意的眼神，互相溫暖著對方。
漸漸長大後，路雅長成了一個女漢子，雖然身高這些其實都沒有很大變化，但人魚五官變動還比較大，能看出麵目漸漸成熟。
路雅隨手撕下海報，她在和北衡一起玩過家家，自己搭爐烤紅薯，把四處搜刮來的紙塞進火裏。兩人沒注意，荀玉一眼就看見海報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能在這種地方碰見自己，他有些哭笑不得。
幾年的相伴相處，然後是分離。
就像電影播至高潮前夕一樣，跳過了一段時間線。再推進，正是北衡落水被人死死拖住危在旦夕的情景，路雅仿佛心有感應，朝他遊來，將沉珠轉移到他的體內。
據他所知，路雅公主根本沒有天賦沉珠，每一位皇室後裔誕生，都會有張貼至整個海底的喜報，路雅公主根本未有沉珠。
那她的這顆珠子，真的是國王徇私給女兒的。
路雅素來熱衷於探索向上和向下的盡頭，這一點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而古格特國王最疼愛這個小女兒。
但路雅似乎自己毫不知情。
她還奇怪，按道理自己國家的沉珠應該隻多不少才是。
自從那次深海探索，海底的怪物吞噬了各個國家攏共十來顆沉珠後，各國對沉珠的看守更為緊密，也對古格特王的做法更加不滿，一直在找理由發動對古格特的審判。
路雅的這一出走，就給了眾國一個好借口。
荀玉緊皺眉頭。
有哪裏不對勁。
從北衡和路雅從小的相處來看，作為局外人，能很清楚看見兩人之間的情愫，已經不單是簡單的玩伴，路雅每一次的\"為非作歹\"，北衡看似不予同流合汙，但眼神裏都充滿欣賞寵溺。
又怎麼，在長大後突然變了心？
就算尋霧救了他，但兩人之間的情誼，又豈是說斷就能斷得了的。
這麼看來，極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