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晚冬，聖夜。
雲霄城外熙熙攘攘，坐落城門的兩捧篝火明明滅滅，風雪搖曳，夜燈長明。李長滄裹著粗布的劍匣上落滿了雪。他停下腳步，輕輕撲去長衫上飄落的雪花，又拿出煙鬥，從口袋裏摸出些被雪水稍稍浸濕的煙絲，用指尖憑空生出的一團火點燃，小口吞吐起來，倒是不知嘴裏呼出的是冷氣還是煙氣來了。
城內的六爻聲輕輕回蕩耳邊，城樓上的守衛偷摸打著小盹，撲朔著乏困的雙眼。李長滄一鬥煙的功夫剛罷，他抬頭望了望天上悠悠飄著的雪花，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去年的聖夜據說天山旅人也來坐鎮了，十宗六廟三院也派出不少些人來。”李長滄喃喃說道，拍了拍煙鬥上殘留的餘灰，又別在了腰帶上。
裹著粗布的劍匣似是吸收著聖夜無暇的月光，隱隱約約閃爍著鋒芒。李長滄跺了跺腳，“該去城內湊湊熱鬧了。”便一躍而起，乘著寒風，避過守衛視線進了雲霄城。
聖夜不乏繁華，街道上人煙鼎沸，萬家燈火通明，青白色長衫的仙人今夜降臨城內，不知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
秦淮河畔的夫子廟今夜香火絡繹不絕，十宗六廟三院的青年弟子早早隨著自家長老落座，正中央的鎏金座位上安然招架的老道便是此番聖夜的東道主——司命娑，那一襲紫色長衫顯得格外耀眼。
作為中土神州當今第一修為的天山旅人，自覺坐在東道主的右手旁。司命娑左手旁落座的是一名白發女子，神色迷離，倒是不知在打量些什麼。
白發女子身份如何，鮮有人能知曉，不過有見識頗廣的散修倒是認得此女深淺。這白發女子名為寒凝姬，乃是奉天神府一名真傳弟子，十五歲便到達劍道天人合一境界，十六歲被府主親賜為少府主，真可謂是前途無量，天賦稟人。
一縷紫煙散去，司命娑放下手中的熱茶微微笑道:“該迎客了。”李長滄悠悠出現在席位上，平淡道，“江湖閑遊客，長滄到訪。”說罷，放下背後的粗布劍匣，緩緩入座。桌上熱茶散著騰騰熱氣，李長滄握住茶杯輕輕抿了口，“嗯，這雲霄城的靈茶倒是神州一絕。”
司命娑撫了撫長白胡須，笑著回應道，“茶由草木生，好賴憑人嚐。”天山旅人又應道:“冬雪既來，茗茶作伴，方可仗義江湖。”座下的弟子們紛紛議論起來，這李長滄是何許人物，竟是惹得東道主和天山旅人平心招待？
中土神州地大物博，倒也隻是九州大地其中之一，李長滄出身在富有九州第一大州美譽的京華州，不被此地人知曉，也是在情理之中。京華州位於九州正中，天才如雲，又有仙靈境高手坐鎮，實力不可謂不雄厚，前文說到的寒凝姬，便是出自京華州的奉天神府。
眼看香爐中的三柱大香快要燃盡，夫子廟宴會上眾人的私語聲也慢慢平靜下來。一刻鍾後，城樓上的古鍾聲悠悠回蕩，一聲，兩聲，三聲。聖夜降臨，宴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