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事兩則(1 / 1)

《獵人與熊》

八年後,岡再次回到故鄉。

野生麥穗的清香,翡翠森林的黃昏,荒廢的農地旁,塌了的茅草屋,全都被他貪婪地感受著。

但岡最想找的,並不是這些。

太陽馬上下山了,森林裏的魔物已經開始滋滋作響。找些柴火先度過這一晚才是當前最緊要的事。

生起火,啃完麵包,把皮袋裏最後一口啤酒喝完,岡打了個飽嗝。

那一年,也是子時最後一刻,岡穿梭在茂密的叢林裏終於找到了桀驁不馴的它。鋒利的牙齒和爪子,厚實的背脊,清澈的瞳孔裏散著淡藍的光。岡知道,它是森林的王。

獵槍擦過皮毛,熊王發現了這個偷襲失手的人。熊王四足踏地,森林為之顫抖。無堅不摧的氣勢麵臨的,卻是早已備好的陷阱。熊王拚命掙紮,卻被岡牢牢製服。

岡並不想傷害熊王。雖然岡是個特立獨行的獵人,但他需要一個幫手。熊王以為自己會丟掉性命,但隻聽到一支短笛輕快地吹起。

岡吹起短笛,悠揚的笛聲隨風散落在田地裏,森林裏,大山裏。其實他離開時就知道,可能今生再也見不到熊王了。他回到這裏,隻是想證實這個答案。

有一年,城市被戰火包圍,強盜瘋狂擄掠著一切。能逃命的都逃了,能抵抗的都死了。城市的大多數都絕望的時候,一聲槍響拯救了這座城市。那是來自翡翠森林的獵人的槍響,伴隨他的,是無往不勝的熊王。

這夥強盜已經打劫過好幾個城市了,他們確定好了這座城市沒有威脅,才挑了個好時候來發財的。殊不知要麵對這靈魂火焰熊熊燃燒的熊王,和它背後目光深邃的獵人。他們是這個城市默默的守護者。

星夜漫長而美麗,冷風中得不到一絲回應。隻有逐漸微弱的火光,能讓岡有一絲溫暖。

岡與熊王的分別,也是這樣一個晚上。緣分就是這樣,哪怕並肩戰鬥的夥伴,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人默默地離開。

熊王找不到岡的故鄉,但找了很多年。許多魔獸的傳說,許多神獸的詭談,不過都是它旅途的一部分。

八年後那個星夜,熊王終於聽到了風中熟悉的笛聲。

隻有他們倆知曉笛音中的約定。笛音結束,熊王對天狂嘯一聲,驚天動地。

原來彼此安好,卻再也無法相見了。

《神遊》

神魂去,青山綠水,筆墨紙硯。恍惚,已在茫茫世間。想走出去,卻發現困住我的,就是這世間。

“是個陌生的世界。”說是陌生,卻也熟悉。細細一想,此間誕生於記憶中最悠遠的地方,古樓小鎮,三青彙聚,潺潺細流,遙遙虎頭山,白雲,藍天。壺中天地,美卻有限。

若大言不慚說是熟悉,卻也陌生。達不到非我族類的排斥感,也有偏僻小鎮對外來者的戒備。一無所有,真是一無所有。

在這個世界如何生存且不論,竟好幾次被人群追趕,不知是欠了錢還是偷了物,創業艱辛,謀生存更艱辛。

好難,友人相助,打拚出了一輛車,一張蓬,終於可以賣橘子了。一位老婦卻來刁難,她想買一牙橘子。“聽過西瓜一牙一牙賣,一牙橘子怎麼賣?”“買給回家的女兒的。”

人無論到了何種地步,本性是很難改變的,經曆了這麼多,卻也忘不了善良。大概是空巢老人吧,便是賣了。

不多久,老婦回來又將橘子丟回車上,一牙變成一小個橘子。

“可不退貨。”

“女兒要結婚了,要個婚戒,沒婚戒就不回來了。”

看這老婦寒酸相,便知為何橘子去而複返了。

神魂歸,原來那邊也有這等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