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J省H市的一個山村裏,有個比我小兩歲的弟弟,作為家裏的第一個孩子,我是幸運的。
上世紀80~90年間正是國家計劃生育最嚴厲的時候,農村裏每家最多隻能生兩個。
聽我媽說她當初本來懷了三胎的,隻是到六個月時被計生辦的人知道了,被拉去強製墮掉了。
“煙煙啊,你是真運氣好,如果當初你三弟出生了,你也要跟村裏其他女孩子一樣,上完初中就得去打工,我們供不起三個孩子。”媽媽曾如是對我說。
2004年夏天,我剛考上高中,隻不過離市二中錄取線還差了三分,所以要比別人多交5000元的建校費才能入學。
那年暑假我爸帶著我的學費和給我買的步步高複讀機從廣州火車站搭車回家去送我上學,結果在車站被人迷暈,所有的東西都沒了。
“你爸說他就是被人搭訕拍下肩膀就失去知覺了,他醒來時連上衣都被人扒走了!”媽媽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不知道是恨我爸還是恨那個偷東西的人。
“要不說你爸真沒用,我這麼多年都是從廣州坐車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事,你爸就是人慫還運氣差!”
我耷拉著眼皮不敢看媽媽的眼睛,既心疼爸爸丟失的錢和東西,又為媽媽這番話而難過。
“我一個人在這裏工作那麼多年什麼事也沒有,你爸來的第一年走在路上就被人拿刀搶劫,這些年陸陸續續遇到好幾次,真是長得一副被人欺負的窩囊樣!”
媽媽還在絮絮叨叨,我心裏曾經高大偉岸的父親形象已經完全崩塌。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非常幸運的,不止是因為我那沒有出世的弟弟,還因為我的父母跟其他農村父母不一樣,他們感情是好的,從來不在我和弟弟麵前吵架,更沒有打架。
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父母看似和諧的婚姻,底下竟然是這樣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慶幸自己生在這個家,因為村裏跟我一起玩的夥伴大多在初中就輟學或者初三一畢業就去了廣東打工。
雖然我爸媽常說“煙煙,你要是考不上高中就別讀了!”,可是在我要多交5000塊的情形下爸媽還是支持我繼續上學。
報名那天正好是周五,下周一才開始上課,我和爸爸先去了姨媽家裏吃飯。姨媽是我媽的親姐姐,2年前從鎮上搬到市裏,且離二中很近,走路隻需20分鍾。
“煙煙啊,你以後要努力學習,爭取考上大學啊,這樣才對得起你爸媽辛苦為你掙錢。”飯後聊天時姨媽語重心長對我說。
“我也這麼跟她說了,讀書是她自己的事,這次雖然多交了5000塊,但起碼還能上學,大學要是再差幾分就沒得戲咯!”爸爸在一旁附和。
“嗯”我默默點了點頭。
“你是不曉得,這次我回來村裏好多人都罵我蠢,說我給女兒讀那麼多書幹嘛,以後反正嫁人了就是別人家的,浪費錢,我才沒聽他們的。”
我霍然抬頭看了看爸爸,心裏不禁又是慶幸又是感動,暗暗決定一定要努力學習,不辜負父母的期望。
吃過飯後爸爸就乘車回了家,我則在姨媽家裏住兩天,等周一再去學校。
開學第一天,我來的比較早,教室裏還空了一多半座位,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麵孔,我隨便選最後一大組的第四排坐定,不久,同學們陸陸續續來了教室。
因為是開學第一天,學校課表還沒出來,上午沒有安排,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我看了看周圍,沒有以前學校的同學,便低頭看手裏的小說不再關注其他。
我們這所高中是市重點,所以彙集了本市各個鄉鎮初中來的學生,大部分彼此都不認識。
教室裏課桌被分成3個大組9個小組,所以每人會有兩個同桌。
我當時選了第四排靠近牆的位置坐定,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我旁邊兩個空位上來了兩位女生,一個叫肖蓉,另一個叫張小梅,都是從鄉鎮來的,正在我們小聲聊天時,忽然聽到第二組第二排靠近過道的位置有個長得非常可愛小巧的女生站起來衝我後麵大喊。
“段瑾弋!段瑾弋!”
女孩子剪著利落的短發,笑起來臉頰邊還各有一個深深地酒窩,是個非常非常漂亮颯爽的小姑娘。
女孩明媚的笑容和男生的姓氏實在令我好奇,於是也順著她的目光扭頭往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