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這天,晝夜等長,故春分又名日夜分。
一位不肯賜下真名的長卿公,曾留有一首七絕句:
【日月陽陰兩均天,玄鳥不辭桃花寒。從來今日豎雞子,川上良人放紙鳶。】
可惜這千岩山修仙之所,峰高千尺,高處不勝寒之地,實在不是良人放風箏的好地方;而止戈宮清淡的飲食係統中,也曾未囊括雞蛋此物,故而也沒有雞子可豎。
這陰陽相等的兩均天,日夜平分的春分日,與往日也就沒什麼不同了。
粳米粥在砂鍋裏真材實料的翻滾了兩個時辰,直滾得米粒軟爛,粥香四溢,碧綠的粥盛在白玉的碗裏,煞是好看。佐粥小菜是涼拌筍絲,青筍去皮去筋切細絲,用鹽抓出了水,更加脆韌爽口,翠綠的筍絲點綴著點點芝麻。
稱得上一句有顏有料,清新爽口。
可再怎麼美的人兒,天天見也覺不出美了;再怎麼清新爽口的早飯,天天吃也隻剩索然無味。而且這般清湯寡水的飲食結構,著實不適合練功人。自己還沒似各位先賢長輩那般已達辟穀之境,身體就已經先行對吃東西表示了厭棄。齊楚焉沒滋沒味的咽下了最後一口粥。
也不知道那些還在長身體的師弟們,照這麼吃下去,能不能撐到成人那天;轉念一想,就算承各位師祖保佑,師弟們能到長大成人,怕也是長成風吹吹就倒的美人燈。
滿懷的心思夾著清湯寡水的早飯,還未走出飯堂,後者就在乍暖還寒的天兒裏,被春風吹得一絲不剩,肚子應和似的咕了一聲,顯得本就愁苦的心思更加滿懷。
原是打算趁早上無事,先去後山練會功。自己穿過來時間還不長,雖然這係統設置的不錯,很注重玩家體驗。就算剛穿過來,對身體的掌控也很好,但還是很有必要勤奮一點,再把原主的功夫多複習幾次,力求融彙貫通得就像自己親自修練出來的一樣,萬萬不能到用的時候再手忙腳亂。
肚子這一聲咕,卻將讓齊楚焉的思緒拉了很久。遠到前天山下吃的那頓飯,遠到自己未穿來時的一日三餐,甚至連上輩子萬分嫌棄的地溝油外賣都婉約動人了起來。
幽怨的回看了一眼廚房,琢磨是不是應該把改善夥食水平這事的優先級,排到練功前麵。
實然師弟迎麵走來,周周全全的行了個禮,招呼道:“師姐早。”
思緒被打斷,齊楚焉晃晃腦袋,算了,先練功吧。步履未停,拖著劍繼續沒精打采的往後山,“桌上有粥,多喝兩碗。我去練功。”
實然腳下劃了個圈,調頭跟在師姐身後,也不往飯堂去了。齊楚焉索然無味間,也不想問實然跟著自己幹什麼,邊走肚子邊咕,邊咕邊心情低落:“吃了跟沒吃差不多。不吃也行。”
實然身有同感:“不是我沒良心吃了方嬸這麼多年的飯還替外人說話,要不是師姐帶著咱們在外麵吃了一頓還覺得天下的飯都是那個樣子呢。最近一日比一日不愛吃飯我還隻當自己天縱奇材是塊修仙的料這麼快就要辟穀了呢。師姐咱們什麼時候再去真味樓吃一頓吧我頭一回知道自己還長了個胃。”說到真味樓咽了一下口水,又猛地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也不在背後非議老廚娘的手藝了,瞅準四下沒人,緊跟上來兩步,小聲說道:“師姐你有個心理準備。”
穿過來這麼些天,齊楚焉對實然的肺活量從開始的驚為天人,逐漸到了習以為常。“準備什麼?方嬸還能做得更淒慘些嗎。”
雖然自己也很想就夥食問題發表一下看法,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使勁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先別想方嬸了!百草宮那邊說石師叔要回來了!”
晴天霹靂!劈得齊楚焉對早飯的一腔怨念,頓時糊成了一片焦黑。
石師叔是誰,是千岩山百草宮的宮主。她回來,就意味著,自己終於要麵對那位正躺在百草宮養傷的師弟了。師弟不可怕,但星辰師弟很可怕。
雖然這位師弟現在還是一副脆弱的少年模樣,看起來連止戈宮的麻雀都能堵著門罵兩句,很好欺負的樣子。但用不了幾年他就會血脈覺醒,然後殺回魔界去收複河山,然後再把自己當個移動血庫,每個月抽兩次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