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我熟練地為她補了點嘴上的口紅，再將一旁的LED燈調成了暗調的紅色，收縮了一下光的範圍，主要照射在她的臉上。
這樣一來，她嘴唇微張的表情，就在明暗對比下，更加凸顯了出來。
“對了，該給你注射了！”我一邊說，一邊從桌上的醫藥箱中，拿出了藥劑和針管，備好藥後，給她做了一次熟練的注射。
最後，我看著那個像人偶一樣的她，這個我吃力布置出來的家，感到了空虛。
“你倒是對我說說話啊，我又沒有毒啞你！”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對她咆哮道。
很快，我的咆哮無法控製地升級了。
在我的身體裏，出現了另一個靈魂。
那個靈魂將一把槍放在了我妻子的手中，讓她有氣無力的手，拿著沉甸甸的槍，對準了我的頭，再次咆哮道：“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就開槍殺了我啊！你想想，隻要我一死，你就徹底自由，可以重新開始了。你不用再陪著我這個瘋子——說真的，我連自己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了。我是不是何警探啊？我又是不是寧韻文啊？說不定，我在精神病院裏麵呆著會有好處呢，就像是在養老，裏麵或許有大把人能理解我，我可以充分地展示自己的才華，還不用擔心傷害任何人。”
“你不是瘋子。”沒料到，那個玩偶般的妻子還能說出話，還能用手擦拭我的淚痕。
一時間，我於心不忍。沒有抓緊她的手，她的手就無力地從板機上滑落了。
順著這股力道，她的身體也大幅前傾，以至於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那像一具斷線木偶被摔壞的聲音，卻也令我鬆了口氣。
“等銷案之後，我們就去旅行，好嗎？我會開著我們的SUV，把你固定在副駕上。一路上，我們都會以何警探夫妻的形式，有說有笑地交談，到了目的地後，我就給你拍照片，拍視頻，做VLOG，再發布在社交平台上。你不是愛看小說嗎，我到時候打開語音朗讀，就可以給你播放一整天了。我還想根據那個故事——聖之罪痕拍個電影，雖然隻是和幾個電影愛好者一起瞎搞，但是，我很想你在裏麵出鏡，演第一女主角，沒有台詞，更沒有動作戲，是一個身患漸凍症的作家，毫無表情就能演完一部戲。”
“我知道你不滿意這個結局！”我突然憤怒起來，因為想起一些往事：“但是電影畢竟不是小說，不需要麵麵俱到，隻要節奏好，有戲劇張力就能做的很好。雖然你不喜歡，但我還是想讓和角色性格一致的演員，能本色出演這些角色，畢竟，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如果，你同意的話，就眨眨眼睛好嗎？抱歉，我馬上把你扶起來。”
“你是害怕拍出來的故事不吸引人嗎？”我將妝都化了的她，扶起來坐好，並順手用旁邊的桌布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一個關於科技帶來的穿越時空故事，我相信，沒有人會拒絕的。”
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從她蓬蓬裙的口袋裏，拿出了那隻銀色的懷表，自信滿滿地說道：“就算收到太多差評，我也能用這個懷表來重啟時間，我們回到過去，重新修改劇本。不行就再改，一直做到大家滿意為止，不久好了嗎？”
她終於還是閉上了雙眼，不再看我。
但是，我知道，就算是她罵我，我也會覺得很興奮。
因為，隻要有她在我身旁，我就不會再被空虛的世界侵襲，也就不用重複我的噩夢了。
在我的噩夢裏，一顆子彈已經穿越了我的頭顱，讓我的血與腦花瞬間綻放。
但是，我不可能已經死去了吧？
畢竟，我可是一個隨時都能穿越時空的神秘男人嘛！
……
記憶到此，突然結束。
白妄言取下了虛擬頭盔，站在飛船的窗邊，看了一眼那個裝著自己世界艾娜含的軀倉，歎了口氣。
砰！
槍聲響起了。
白妄言轉過頭，終於還是見證了，那個深愛自己老婆的男人——何警探，在最後一支香煙燃盡之後，用槍指著自己的頭，心滿意足地按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