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必蘇醒在人間電椅
一段走不遠的綠地
一生逃不出的擁擠
一些厭倦了車流的行人與
吐出的空氣與扔掉的煙蒂
都在他的監獄
那唯一一扇窗裏
被突然飄搖或自由的雨
勾起了並不獨屬於自己的情緒
這一支沒有了墨水的筆
寫盡了死刑犯一生的詩意
那漫長而庸碌的刑期
倒不如電光火石間綻放死去
這世界並不怕多一具
隱秘的屍體
他卻懼怕這世界多一句的隱秘
因為重生會美麗或僅僅令肮髒消彌
所以他用耳朵期待著牆壁
能傳來誰的溫柔話語
……
“寫得怎麼樣?”虛綸露出一個驕傲的表情。
“很好!”沒想到,我敷衍的回答,也能令他如此滿意。
看來,12月27日才接手編劇工作的虛綸,真實的身份是一個詩人。
“那一台寫滿詩歌的筆記本電腦被燒毀了,我也葬身在了火海之中。”虛綸繼續說道,“舊夢燭台的幻影裏,出現了一名女播音員,她正在報道一個詩人自焚的新聞。一開始,她還是正常地播報。但當她念出死者的名字——也就是我的名字之後,嘴裏一直說著‘不可能會這樣’,隨後就開始淚如雨下。那一瞬間我才明白,死亡原本不是一個悲傷的事情,懷念才是。”
“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我問道。
“刺秦。”沒想到,虛綸的真名更像一個筆名。
這時候,臥室的門開了。
“有客人嗎,刺秦?”一個長著長頸鹿腦袋,穿著藍色包裙的職業女性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胸口的銘牌上寫著“吳淑儀”三個字。
“不好意思了,各位。電視台那邊緊急召喚我,要去播報一段臨時新聞。”她一邊戴耳環,一邊走到玄關換鞋。
走之前,刺秦給了她一個離別之吻。
“你在銘牌上寫了她的名字,對嗎?”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我想起了在根源之屋的記憶:
我記得有一隻大蝙蝠,曾經把一個銘牌交給了裸男,說過:“把她的名字寫上去的話,她就能到這個世界陪伴你了。”
“在這裏,她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當然不是指外表,而是內心。隻是這個世界,對於一個詩人要寬容得多。所以,我和她才能在這裏幸福地生活下去,該怎麼說呢,我並不期待什麼真相。”刺秦取出了筆記本電腦中的SD卡,還給了我。
隨後,他給了我一筆錢,說道:“如果確實是我雇傭了你來探案的話,那麼,現在你可以不必再追查了。”
我收下了錢,帶著樸彩離開了。
這樣一來,我們終於在通天塔塔底,見證了虛幻的一幕:
吳淑儀走出電梯,在離我們十步遠的地方,化作了一隻藍色的大蝙蝠,飛向了遠方的天空,最終消失在了我們瞪大的雙眼之中。
“怎麼會是代理者?”樸彩小聲問道。
我沒有放過這個小細節,追問她這麼說話的原因。
於是,樸彩說道:“我可以說的內容是這樣。每個月,我都會在冰箱裏找到一筆現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鎮上,食物從來不會腐壞,所以,有時冰箱反而作為了每個家庭的儲物箱存在,不會輕易打開。我的現金,就一直放在裏麵。一開始,我想,我這種人也沒什麼一技之長,更沒什麼財路。所以,我很小心地使用每一分錢。沒想到,冰箱裏的錢越存越多,完全不用擔心消費問題。我把這些錢存到銀行之後,開始好奇錢是怎麼來到冰箱裏的。於是,我經常蹲守在冰箱附近。終於有一天,我看到了一隻那樣的大蝙蝠,抓著一遝錢飛進了房間,將錢放進了我的冰箱。沒想到,被我發現之後,大蝙蝠很和善地告訴我,它是代理者,不用害怕它。它會每個月都來我家一趟,把親人彙給我的錢,放在冰箱裏。”
“你在外麵有親人嗎?”我問道。
樸彩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不知道。”
看著她的表情,我也很難判斷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能說,或者,是她不願意提及呢?